二十 由于先前果汁喝的多了,中途宋安安陆续跑了几趟厕所,有一回运气不太好,一楼二楼的厕所全被占了,她憋的不行,幸好有人提醒三楼的也可以上,她才及时解决了问题。 踩着轻松的步伐下楼,在二楼拐角处,眼尾扫见两个人靠着雪白的墙,搂抱在一起,你侬我侬,好不亲密。 不小心跌进视线里的香/艳画面,让宋安安的眼睛一下子无处安放起来,屏住呼吸,脚步放的又轻又缓,指尖点着雕花的楼梯扶手,生怕弄出一丁点多余的动静来。 可惜再小心还是惊扰了人家,女生着急地推开绕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面红耳赤地看了眼宋安安。男生则摸了摸脑门,目光不自然地瞥向别处。 好尴尬…… 宋安安只好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镇定自若地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走。 廖楚终于赶在晚饭前来了,没有错过吹蜡烛切蛋糕这一关键环节。 拧开的彩花筒喷出大量金色碎屑,随着大家的欢呼声,一齐纷纷扬扬落下来。 只是欢乐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到派对尾声,半小时后,消失了一会儿的阮韵出现了,脸色明显很不好。陪在她身侧的好友说,阮韵刚刚发现自己的一只镯子不见了。 她早上为了搭配衣服,匆忙把镯子摘下来放在化妆台上,忘了收起来。刚才她和朋友一起回房间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着了。 众人顿时停下嬉闹,面面相觑。 阮韵站在后面,微低着头,表情沮丧。 有人问:“东西确定是在房间里不见的吗?” 阮韵咬着嘴唇点点头,她的好友接着说:“她房间的门从早上起就是敞开着的,没关,我们刚才在里面找了很久。” “你们谁有见到那只镯子的吗?铂金的,内侧刻有阮韵名字的缩写。那是她小的时候奶奶送给她的,对她来说很重要。”顿了顿,她又换了种语气:“或者你们谁有靠近过她的房间,无意中捡到的……” 她的用词小心斟酌过,抛去了表面上难堪的字眼,但里头那一层意思谁都听的出来。 “镯子其实并不贵,但那是我奶奶留给我的,我从小戴到大,有感情了,奶奶现在不在了,我……”说到后面,阮韵的声音里洇着哽咽。 大家脸上带着些许茫然,与身边人互相小声交流着什么,氛围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过了会儿,又有人小声询问:“你房间是在几楼?” “三楼。”阮韵回答。 她的好友眼尖发现对方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于是忙发问:“你看到过那只镯子?” 那个女生摇了摇头,眼神飘忽了一下,犹豫道:“我下午看到有人从三楼下来……” 其实在这个女生开口询问的时候,宋安安就已经认出,她是下午自己在楼梯上遇到的那对小情侣中的一个。但是始终状况外的宋安安,一开始并没有把女生的话与自己联系在一块,直到对方把游移的眼神转过来,她愣了愣,才发现大家的视线也都跟着齐刷刷地看向了自己。 宋安安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怔怔地说:“我是去过三楼,但我是去上厕所的,没进过其它房间。” 但众人表情微妙,似乎并没有完全被她给出的理由说服。 旁边的廖楚忍不住跳起来:“去过三楼就代表一定去过阮韵房间吗?再说了,也不一定就安安一个人上去过。” “别人有没有上去过不知道,但她去了三楼还被人撞见了,这个是事实,所以现在怀疑她偷了东西当然也是合理的喽。” 这有些尖利的嗓音,来自于刚才与宋安安掰手腕的短裙女生,她毫不留情面地把“偷”这个字在大家面前撕开捅破。 宋安安耐心澄清:“我没进过阮韵房间,也没见过她的镯子。” 对方慢悠悠抱着胳膊:“事后你当然不会承认,被人指了出来,就随便编个借口……” 宋安安坦然道:“当时我在打牌,去上厕所的时候很多人都知道,不是随便编的借口。” 对方不依不饶:“那又怎样,说不定你是临时起意呢,一开始确实是去上厕所,后来你怎么想的,又做了什么,谁知道?” 宋安安看着面前这个与下午态度截然相反的人,皱眉:“我是哪里惹到你了吗,你为什么一定要针对我?” 她夸张地笑了两声:“我针对你?我只是在和一个试图抵赖的嫌疑犯在对质罢了,既然你死不承认,那就让我们搜身,以示自己清白啊。” 火爆脾气的廖楚,直接抢过话头:“搜什么身,谁有权利搜身?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无凭无据乱盖帽子,嘴巴长你脸上是专门给你胡说八道用的吗?” 短裙女生被怼的急红了脸:“我说错了吗?她本来就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我们当中除了她,哪个不是家境殷实的富二代,会去做那些小偷小摸的勾当吗?” 旁边另一个女生搭腔:“是啊,寒假的时候还有人看见她在咖啡馆打工呢,那种廉价劳动力都愿意做,想必应该特别缺钱吧。” 及时的补刀,使周围人看宋安安的目光忍不住又多了几分异样。 “你们他妈说话注意一点……” 宋安安拉住正欲发作的廖楚,向前走了一步,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是,我家条件是不好,也确实需要钱,但这和偷阮韵镯子的事有直接关系吗?难道因为一个人穷,就可以在没有事实根据的情况下,被随意当成是小偷吗?” 旁边的女生高抬下巴:“可是你家好像不只是穷这么简单吧,听说你很小的时候你爸妈就不要你了,前段时间连唯一的外婆都走了,彻底成为无人管教的孤儿。” 宋安安攒紧手指,隐约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所以呢,这能代表什么?” “代表我们的推测是对的啊,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成长,品行自然很容易出现问题,你刚才也承认了自己缺钱,所以啊,下午你就是借着上厕所的幌子,随意乱闯别人的房间,并且在看到对你来说价格不菲的镯子后,起了贪念,偷偷将其占为己有。” 她自以为是地分析,字字带刺,“像你这种抵死狡辩不松口的人,一般早有经验,应该不止一次动过此类歪脑筋,哦,对了,你现在是借住在别人家里对吧,不知道你在对方家里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常这样手脚不干净……” “够了!” 这道忽然的呵斥声,不仅打断了骄横说话的人,连带着大家都被吓了一跳。待看清站起来的是谁时,更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顾生舟眼神寒的彻骨,甚至还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愠怒:“严格说起来,这栋房子里的每个人都有嫌疑,通往三楼的这段路是开放的,阮韵的房间也没有锁,谁都有可能刻意避开别人的视线,溜到三楼去。” 他余光漠然地扫了眼刚才被自己打断话语,还在发愣的人:“况且这种时候,我认为最妥当的方法应该是报警,让警察来做详细专业的判断与调查,好过一些人肆无忌惮乱的在这里胡乱猜测,发表不负责任的言论抹黑别人,不是吗?” 他语气并不十分重,就像只是在条理清晰地讲道理,但回味起来,一字一句间,皆是令人生畏以及不容置喙的冷厉。 大家谁也没吭声,包括方才两个倨傲蛮横的女生,她们低着头一言不发,灰溜溜坐下。 几分钟后,警察来了,经过常规的问话与对现场勘察,很快就有了结果。 竟然是个乌龙事件。早上因为时间仓促,阮韵急着换衣服,随手把镯子塞进了换下的那套衣服口袋里,事后她却记得是放在化妆台上,或许因为着急,她在房间里四处找寻的时候,却唯独漏了去翻那套衣服,这才造成了这个大乌龙。 事情水落石出,一些人松了口气,而另一些人则觉得万分难堪下不来台。 今晚和宋安安作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报下午的仇,在此之前她们并不知道宋安安与顾生舟的关系,迫于无奈,只好扭捏着来到宋安安跟前,想说些什么,又抹不开面子。 廖楚正好走过来,见此状,阴阳怪调地说:“怎么,又想来发表什么真知灼见了吗?” 她们不情愿又不得不低头,冲宋安安说:“不好意思,刚才是我们误会你了。” “只是误会?”廖楚翻白眼。 她们知道廖楚的脾气,于是忍住没回嘴。 宋安安心里有委屈,有不满,有沮丧,各种强烈的情绪交织,此刻反而显得冷静。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家里情况?” 短裙女生如实相告:“我们学校的论坛里啊,虽然帖子很快就被删了,但发过好几次,都是在晚上流量最大的时候发的,应该挺多人都有看到吧。” “靠,哪个××发的,要被我抓住,非赏几个响亮的巴掌不可!”廖楚骂骂咧咧。 难怪,宋安安苦涩地笑了笑,在场的就有不少人听说了她的身世吧,所以在她被指认成小偷的时候,除了廖楚和顾生舟,没有一个人选择站出来替她说话。都在心里默默接受了两个女生漏洞百出的逻辑与推测。 原来,在大部分人眼中,贫穷就是一切的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