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妙妙撇撇嘴:乌漆嘛黑,装神弄鬼。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一定是幻觉。
她紧紧闭着眼,睫毛抖得飞起,连腮边的小奶膘都在微微发着颤。
只要她不把眼睛睁开,什么恐怖的玩意儿都看不见。
“小姑娘,你为什么不睁开眼。”
渐渐地,那声音近在咫尺,如蚊蚋嗡鸣,极其细微。
“八尺太极恭迎你,七十七号心魔即将为您服务,这里会放大每个人心里的残缺和不足,如有冒犯,嘻嘻,属实是您活该。”
这声音软如烟云,搔刮在耳廓里,是明晃晃地勾引。
“小姑娘,你太急着开始新的生活了,想斩断过去,想像个普通人一般,想无拘无束,随心所欲,该修炼时修炼,不修炼时贪玩。”
无孔不入,缥缈无踪,一时在耳旁,一时在天边。
“可是你忘了,你并不是人。”那个声音轻笑,似乎有些幸灾乐祸,“或者说,你还没真正成为一个‘人’。”
渐渐地,岑妙妙开始品出几分不对劲来。
“将你的手给本座,只需要一滴心头血,与本座缔结契约,由本座来替你祓除心中杂念。”
“从此以后,你可以选择像个普通人一般,一步步修炼寻求长生。也可以选择逆势而为,破茧成为真正的‘人’,溯天道而上行,直至飞升。”
听到这里,岑妙妙心中终于豁然澄明。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对劲——她的手不知何时放在了一处温热且毛茸茸的肉垫上。
岑妙妙下手摸了摸,又用力捏了捏,那肉垫软弹,缝隙中填满细腻绒毛,似乎是什么灵兽的爪子,她摸到指尖出,这厮的指甲钩子还像模像样地收了起来。
岑妙妙当即狠狠将手朝外一抽,气不打一处来。
“骂谁呢!你他妈才不是人。”
“谁要像个普通人一样了?谁贪玩了?说你自己么?”
“老娘家里有矿!你识字么?懂不懂什么叫矿?!”
于是那声音不再说话了。
天光骤然大亮,刺目的光线打下,岑妙妙眼睛被猝不及防蛰出两眶泪水,终于看清了自己身在何方。
天子为黑,地子为白,黑白两色的珍珠颗颗浑圆莹亮,数不胜数地均匀铺开在她周围,与岑妙妙身下的太极青玉盘相辅相成,共同组成了一个硕大的两仪八卦盘。
点点星光,恍若银河倒挂,令人目眩神迷。
而岑妙妙正躺在这八卦阵眼中,八卦阵外唯有只有一望无际、时时拍岸的水浪。潮水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她身之所在,如浩荡的无妄海里一座孤岛。
岑妙妙从八卦中坐起身,一时有些找不着北。就在片刻之前,她还在黑暗中的草地里抓着一只不知何物的爪子,不曾想天光一亮,面前的世界已经悄然置换。
岑妙妙揉了揉被刺痛的眼。
再次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远处的一道消瘦背影,依稀看去,是个身负长剑的男子。
四周慢慢腾起浓白的雾来,交织在她眼前,拨也拨不尽,丝丝缕缕,叫岑妙妙一时如雾里看花,看不分明。
是幻境么?
岑妙妙手中缠绕着一丝雾气,灵巧地在她指尖翻转。
她眯起眼来,兴致盎然地看向远处的人影——在视线接触到的那一刻,她感受到胸腔中传来狠狠地震动,一刹那间,有某个尘土掩埋的角落被万箭扎穿。
那身影本该修长高大,却不知为何分外清癯。衣裳挂在他身上,袍袖中空空荡荡,仿佛风一吹来,就会不堪一击地倒下去。
分明是素未谋面的陌生背影,可她眼中却无端起了酸意。
她抓紧了衣襟,无端心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