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三月,白雪皑皑,满目白茫茫一片。 北门镜水身穿一袭黑色偏襟长棉服,身披虎皮大氅,头上戴的是黑色貂绒蝉翼帽,脖子上围着是黑色丝绒挑线巾,将小脸包裹的是严严实实。 只能看见圆鼓鼓水汪汪的眼睛在外面露着,天气太冷,吐出来的热气在眼睫毛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霜,她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又累又饿! 此处,唤作信天乡,据说是齐国国师信天命曾经救众乡民于水火,前任乡长为了纪念信天命,特意将此乡落改名为信天乡! 素日里,即便是大雪纷飞的天气,街上也来往行人不断,今日却是蹊跷寂静的很。 眼看着天色渐晚,北门镜水与师弟秦楚二人身上是一文钱都没有,眼下更不知道要去何处落脚。 行的累了,北门镜水寻到一块巨石,将上面的雪扫净之后,便坐了下来,眼神空洞的望着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楚在她的身畔坐了下来,轻咳了一声,才小声试探道:“你我二人丢了银两,实不该再跟师父怄气,若不然咱们就此回了清风观,也总不至于在外面饿死冻死?” 北门镜水微微撇了撇嘴,并不作答,神情却略有些不耐! 这一路上,秦楚这话说了不下十几次,说的她耳朵都起茧了。 暮色渐沉,寒风吹得更甚了…… 北门镜水这方刚要起身,便听到小道处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她离那小道不过一面墙的距离,能听个真切。 其中一个小厮声音略有些沙哑,“你说这么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就要死了,真是替他不值。” 另外一个道:“呵,谁叫他夸下海口,说定能救我们家少爷,如今少爷没救成,差点给救死了,老爷留他一个全尸,实属格外开恩了。” 随后,便听到了磨刀霍霍的声音,那声音格外刺耳,叫人听得浑身不舒服。 北门镜水猛然起身,秦楚都还没来得及拦住她,她便冲着那小道就冲了过去! “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北门镜水怒喝一声,声音清脆无比。 那两个小厮面面相觑,错愕了须臾,这才嘿嘿笑出了声,“你个黄毛丫头,莫要管我们乡长的事,离得远些,省的溅你一身的血!” 北门镜水双拳紧握,眉宇之间已有杀气! 秦楚是个有眼力见的,见此更是一个闪身冲了过去,转瞬间那两个小厮已经扑倒在地上,哭爹喊娘! 北门镜水冷冷的走了过去,将麻袋中的人解救了出来,“他们为何要杀你?” 那人唇红齿白,面目清秀,是个俊俏的男子,说话亦温声细语,格外亲和,“原也不怪乡长,我领了乡长家的悬赏令,说定能治好他们家公子,也不知各中出了什么差错,吃了我的药,那公子反倒是病的更甚了,眼下就剩一口气吊着,乡长气不过,便派人欲结果了我。” “你莫要怪这两个小厮,也是我学医不精,辱没了妙空大师的名声,死就死了,不然也没面目回去见师父了!” 秦楚闻言一惊,顿时惊呼出声:“你居然是空大夫的徒弟,居然还能治死人,出门在外,可莫不要随意自报家门,丢人!” 听到秦楚说话,那小伙子这才望了一眼秦楚,忙殷切道:“你认识家师?” 秦楚微微撇嘴,神情略带鄙夷,转过头也不看他! 空大夫的名号,北门镜水是听过的,那可是有名的神医。 北门镜水思忖半响,这才冲着那两个小厮道:“你们乡长悬赏多少钱求医?” 那小厮被秦楚按在地上,吃了一嘴的雪,见这女人问话,也不敢怠慢,忙答道:“五百两!” 北门镜水下意识的戳了戳手,冲着秦楚小声问道:“五百两能买多少肉饼?” 秦楚翻了个白眼,“有了这五百两,你可以使劲的吃!” 北门镜水点了点头,冲着秦楚道:“师弟,放了他们两个,我要接了这悬赏令,去救乡长家的公子!” 秦楚大惊,“莫要胡闹,你才看了几天医书,怎懂得救人?万一给人救……” “闭嘴!”北门镜水出声打断了秦楚的话,生怕他说些不好听的,吓到地上那两个小厮。 那两个小厮面面相觑,心里也直打鼓,其中一个忙呜咽道:“我的姑奶奶啊,若是您没有那个本事,可莫要到府上逞能,我们家老爷正在气头上,万一你给公子治出了好歹,这小命不保啊!” 北门镜水眉目微动,将他们二人扶了起来,“少废话,带本姑奶奶过去,否则的话,我先要了你们二人的小命!” 那两个小厮长吁了一口气,“也罢,你们随我来!” 秦楚心里七上八下的,他知道师姐的脾气,如此,只能硬着头皮跟过去了。 地上那刚被救下的男子也忙起身道:“等等,我要跟你们一块去。” 那小厮忙摆手:“不行,若是让老爷知道我们没能杀了你,也是要怪罪的。” 那男子二话没说,便解开了头顶的帽子,长发披散着,顿时化作一个娇俏的娘子,好不可人。 那两小厮吓了一跳,齐呼道:“你竟……是个女人?” 那人也不看那两小厮,只是上前亲密的拽着北门镜水的臂膀,轻声道:“姐姐,带我去吧,如此装扮,那乡长认不出我!” 北门镜水神情始终淡淡的,又不大习惯陌生人的接触,本想推开她,却又觉得不好意思。 她垂首微微默然,似是沉吟片刻儿,才点头道:“也好,不过没我的命令,你不可随意出声!” 那人唇畔轻启,笑的很甜,在北门镜水的耳畔小声道:“姐姐,我叫花脉脉,您叫我脉脉就好!是含情脉脉的脉脉!” 北门镜水微微点头,算是应了。 行过两里之外,便到了乡长的府上。 那府中好不恢弘气派,比清风观要大得多。 北门镜水撕了门口的悬赏令,冲着那两个小厮道:“你们两个进去跟乡长说,就说外面来了一个神秘的女道长,定能救得活你家公子。” 那小厮叹了口气,是半点信不过她,奈何她杀气太重,这才跌进了门去。 北门镜水在外足足等了两刻钟,那乡长才亲自出来迎接,老头子满头银发,看起来憔悴不已,他半信半疑的开口问道:“你当真能救吾儿?可莫不要唬老头子,若是有了差错,定不饶你!” 北门镜水轻呵了一声,“听闻贵公子现下就一口气吊着,你怀疑我不要紧,可是眼下,你难道还有旁的办法救他不成?” 那老头子微微蹙眉,思忖须臾,这才长叹一声,“也罢,死马当活马医,仙人请。” 北门镜水大踏步走了进去,气势满满。 而后面的秦楚却始终悬着一颗心,默然想着,“师姐这莫名的自信,是打哪来的?” 北门镜水刚进到那公子的房门口,便闻到了很浓重的药味。 她下意识的蹙眉,捂住了鼻子,凑近了望去。 那公子面色苍白,唇瓣发青,看起来的确是命不久矣状。 那老乡长打量了北门镜水半响,见她看起来沉稳淡定,才试探性的问道:“仙人,吾儿可还有救?” 北门镜水气定神闲,浅浅开口:“有救,命长着呢!不过,你需得给我几个时辰,在此期间,只需准备一壶温水,一桌上好的酒菜,让下人们避退三舍,不许打扰,明日一早,我保你家公子无虞!” 那老乡长蹙紧了眉头,再去打量眼前的小丫头,虽看不清面容,估摸着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莫不是骗吃骗喝的?可看她身上穿的貂裘,却也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女儿! 那老乡长心中存疑,对她倒也客气。 “也罢,老身这就叫人准备,请仙人稍候!” 不多时,那老乡长果真叫人摆上了一桌上好的酒菜,还有北门镜水索要的一壶温水! 北门镜水看见那香喷喷的鸡鸭鱼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她用围巾围着脸,人家老乡长才没能看出来她的异样! 那老乡长准备好一切之后,这才凑近了北门镜水,试探性的问道:“我将仙人要求的可都准备好了,仙人可否说说,要如何救吾儿?” 北门镜水装模作样的蹙了蹙眉头,从怀中掏出一袋金纸包着的物什,看起来金贵的很。 “这便是能救你们家公子的灵药,且待我施法,你们退避,三个时辰之内,你们家公子必醒,我见老伯也疲累的紧,且去休息休息吧。” 北门镜水叫他去休息,他哪里敢休息,听到这话,老头子怀疑似得看向了她手中的药包,没有多问,便退下了。 虽然老乡长嘴上客气的很,可全府上下,却戒备森严,若是北门镜水救不活人家公子,老乡长也绝对不会客气。 待那老乡长走后,秦楚这才拍桌而起,“师姐,你会施个什么法,那手中也不是什么灵药,就是普通的清茶而已,为了一顿酒肉,实在不该,咱们快逃,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说完,秦楚拽着北门镜水的胳膊就要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