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着谢子逸的笑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辰星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的自嘲,又得见谢子逸这般憋笑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如同大自然的风暴一般,狂乱之后必是非凡的平静。在极度紧张的情绪之后更容易让人放松。
“走吧,暂时还不会遇到下一批巡逻。”谢子逸仔细听了听附近的动静,在确定放心之后便对着辰星说道。
辰星点了点头,便跟着谢子逸往另一处皇陵走去,那是景子玦的陵墓。
随着逐渐缩短的距离,辰星觉得自己心里的不安愈渐强烈,以至于到最后,当景子玦的陵园逐渐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辰星甚至必须紧紧抓着谢子逸的衣袖,才能克制住自己想要马上逃离的**。
如同方才的那一座皇陵一样,景子玦的陵墓前也有着长长的甬路,石刻立于两边威严无比,辰星没办法按着礼仪从头开始走,只能从一旁不知是第几个和第几个石刻中间穿梭进甬路。
辰星直直地站在甬路中央,看着甬路的尽头那所用于祭祀的宫殿,那所供奉着景子玦的上宫。
谢子逸早在接近景子玦的陵墓之时便发觉了辰星的异常,也并不想去打扰辰星,便立于一旁,静静地看着。
辰星就这么站着,看着面前供奉着景子玦的上宫,一动不动。
辰星原以为自己站在这个地方,会勾起自己无限的回忆,但是却并没有。取而代之的只是自己幻想中景子玦的身影,仿佛不知道在哪一刻甚至下一秒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踏着黑夜,向自己走来,穿越生死的透明之墙,站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如水的目光一如从前。
一步,两步,辰星害怕却又身不由己般地往前走着,如同受到了召唤。
三步,四步,辰星不由加快了步伐,面前的那片黑暗里仿佛有着自己非去不可的理由。
当缓步变成了奔跑,辰星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这么做的理由。心里只有一种想法,非如此不可。
谢子逸震惊地看着辰星忽而间飞奔往前的身影,一时间不知所措。
辰星看着本在远处的上宫在自己的面前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只觉得风在自己耳边私语,再没有了任何声音。
然而,毫无预料地,自己在甬路上平地而摔,这一摔来的如此突然,甚至让人茫然。
谢子逸看着辰星摔倒,见辰星伏在地上,便立即跑上前去。
辰星直到谢子逸扶起自己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摔倒了。
为何?辰星心想着便往脚边看去,陵园的甬路光滑平整。
所以,是自己绊倒了自己吗?
辰星仍有些迷离地站了起来,看着自己跑过的长长的甬路。
“何人在此?!”
一声厉喝将辰星的思绪扯回了现实。
辰星抬眼看着不知何时忽然出现在面前的守陵卫士,听声音,为首的便是方才那位胖守卫。
谢子逸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将辰星护在身后。
“几成把握?”辰星轻声在谢子逸耳边问道。看着面前人数众多的守卫,有些担心。
“一成。”谢子逸毫不犹豫地说道。
辰星有些惊讶,再三确认谢子逸并没有任何开玩笑的迹象之后,眉头紧锁。
“自古陵园守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被贬职降罪的大将等都在这里。”谢子逸随即说道。
“以一敌十,兴许我还想让你试试,这面前的数十人还是算了吧。”辰星摇了摇头,主动走出了谢子逸的保护。
“你们是何人?”辰星气定神闲地站了出来,往前走了两步,面不改色,瞬间反客为主地质问道。
“我们......你们是什么人?!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竟敢擅闯这皇陵禁地!”守卫们瞧着辰星这番姿态有些奇怪,但是还是马上反应了过来,质问着辰星和谢子逸。
“你何时见我鬼鬼祟祟?我站在甬道的中央,堂堂正正站在这里。”辰星伸展了手臂,对着守卫的质问一派淡然。
“夜闯禁地就是死罪,只要你踏进这里一步,便别想这么轻易走出去!”其中一个守卫说着便要上前拿下辰星。
谢子逸一个闪身上前,在那个守卫尚未碰到辰星之前,便一把挡开其手臂,将其推远。
“拿下他们!”守卫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守卫们便纷纷想要上前。
“谁敢?!”辰星声音不大,但是瞬间带着威慑的声音却有着足够穿透这黑暗的力量,传达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有那么一瞬间,谢子逸仿佛觉得自己又见到了那个青州城外面不改色说着要屠戮满城军士的辰星,那份气势着实让男子都自愧不如。
辰星过分理所应当且强势的气势瞬间让守卫们停了下来,看向辰星的目光中带着疑问和不安。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因着谨慎,胖守卫站出来主动问道。
“怎么,守着皇陵与世隔绝这么久,连当朝左相都不认识了吗?至于来这里做什么,也是你们可以问的吗?”辰星站在了谢子逸身旁,恭敬地介绍着,随即带着轻蔑和责备的语气反问着守卫。
谢子逸有些无奈地看着辰星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自己的身份,只得摆着傲然的姿态睥睨着众人。
“左相大人?”守卫们虽说久居皇陵,但是对于朝堂的重要之事还是知道的,也的确是知道自景子瑜回归帝位之后,的确是有一个年轻却很有才干的左相,尤其是在看见面前的男子和女子均是气度不凡之后,也开始相信了女子的话。
“如果左相的身份尚不足以命令你们退下,我想这个东西应该是可以的吧......”辰星说着站在了谢子逸身旁,将先前从景子瑜那里借来的墨玉玉饰拿了出来,举在了手中。
谢子逸瞧着辰星手里的墨玉,嘴角轻轻上扬,果真是辰星,凡事都准备这么稳妥,稳妥得让人无奈。
其中一个守卫上前,拿过了辰星手中的玉饰,回到一众守卫面前。
“这是秦王的玉饰......”其中人的玉饰的人一眼便看了出来着玉饰的出处。
“秦王的玉饰......秦王不就是......”众人闻言,心里已然有了定论。
胖守卫接过了玉饰,看着面前一个是左相,一个有着秦王的玉饰,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办?”一开始的领头守卫问着胖守卫。
“什么怎么办,怕是得罪不起啊。”胖守卫言语里透着些许无奈,原以为自己算是可以立功了,结果还碰到这些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做什么的上层权贵。
“唉。”领头守卫闻言,也只得叹了口气,原本还以为能出其不意,没想到是这种结局。
“我想在场的各位应该懂得什么能看见,什么不能看见吧......”辰星看着守卫恭敬地送回来的玉饰,先行出声警告着。
辰星接过守卫递回的玉饰,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守卫们离开之后,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等他们想明白回过神来了,我们最终还是什么都说不清的。”辰星对着谢子逸说着,转身便打算离开。
谢子逸点了点头,但是看着辰星离开的方向,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跑上前拉住了辰星。
“是这边。”谢子逸感慨着辰星有些奇怪的方向感,一边带着辰星往另一边走去。
一路紧赶慢赶,二人总算是走出了皇陵区域,在看到一直绑在树旁的马车之后,才缓缓舒了口气。
“早知你有景子瑜的玉饰,我也就不那么担心了。”谢子逸解开了马车的绳子,一边扶着辰星上车一边说道。
“我也是以防万一。”辰星本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虽说你警告了他们不该说的别说,但是这件事怕是最后还是瞒不过景子瑜。”谢子逸坐上了马车,驾着车离开,对着辰星说道。
“谁知道呢......”辰星看着远方的天空,心想着自己怕是要到天亮才能回去了,这一场一夜未归景子瑜必然会知道。
“虽说有句话我知道也许我不该问,但是方才你......”谢子逸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说,辰星方才的样子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又是为什么。
“方才我在做什么是吗?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样。”辰星静下心来,回忆着那段好像不像是自己的记忆。
“那心结还在吗?”谢子逸知道辰星这一趟,为的都是心中过不去的那些坎,那些心结,辰星的所有病症,大多来自这些抹不去,纠缠至今的过去。
“你知道吗?当我站在景子玦的殿前,我有那么一瞬间真的觉得,如果景子玦站在我面前,要我跟他走,我会的。”辰星知道有些话自己不能对景子瑜说,但是却可以讲给谢子逸听。
“而且我会毫不犹豫地跟着他跨过那条生死之线,跳进那团仿佛无尽的黑暗里......可是他没有......”辰星凄然一笑,分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
谢子逸听着辰星的这段话,心中惊诧万分。
“所以,一切都过去了......”辰星重新扬起了自己一贯的笑容,看着远方依旧黑暗的天,期盼着不久便会升起的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