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宴记得那个落魄老书生叫孙弈,号陵川山人。
进京赶考的途中,路过黑山镇。
当年黑山窝藏着一伙劫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黑山之下开一旅店,专门劫杀过路之人。
黄昏时分,孙先生和书童王吉两人行至黑山下。
见天色昏沉,恰逢一店。
此店开于荒郊,树密林深,行人泛泛。
店小二上前询问:“客官行至何处?”
书童王吉答道:“我主人乃金陵秀才,到此地赶不上驿馆,欲借宿一晚。”
“店小二便迎接孙弈二人入店,头房安下。”
王吉见此地僻静,莽草丛生,阴荫蔽日,一派荒野景象。
心生惧意,便想招呼孙弈离去。
孙弈道:“我辈读书人身具浩然正气,万邪不侵,岂怕虎狼盗贼!”
王吉心想,你身具浩然正气,我呢,盗贼来了我等死吗?
可不由得他做主,只得吃了饭,草草睡下。
谁成想,半夜狂风夹杂着呼喊声。
劫匪杀到。
那劫匪头子满脸黑毛,手执一柄九环砍刀,一刀便结果了王吉。
见孙弈作先生打扮,抓了上山,当个管账先生。
孙弈哪里见过这般阵势。
见王吉被劫匪头头一刀劈成两半,只觉两股颤颤,冷汗直流。
唯唯诺诺,丝毫不敢逾矩,小心跟着土匪上了山。
这一待便是七八年。
误了科考不成,还顺势成了劫匪。
后来朝廷派兵剿匪,屠了匪寇,一把火烧了贼寨。
见孙弈书生打扮,长得清秀,便一并与劫上山的妇人放了。
后来孙弈辗转黑山镇,就安居了下来。
平日里当个教书先生,收些束脩,也能安稳度日。
可心里不得意啊,整日里喝醉酒,就高呼:贼匪误我科举不成,当朝首辅之姿,竟沦落至此!
……
宁宴记得,孙先生的家是在黑山镇东边。
那边是镇里大族云集之地,房屋齐整,亭楼阁寺皆有。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走到镇东。
一片翠竹遮掩之地,几间房屋隐隐若现。
走到近前,小院看起来精致,干净自然,屋前种有牡丹、芍药、秋菊等几种花草。
宁宴走到门前,敲响了门。
很快,一位妇人打开了门:“是宁宴啊!快进屋。”
妇人说话间,放宁宴进门。
妇人声音淡淡,头发盘在脑后,长得很有风韵,鬓间已现白发,可以预想年轻时定是个美人。
宁宴顺势进院,又进了平时抄书的屋子。
昨日疏狂高啸的狂士孙弈正在屋里描红。
跃然纸上的是一道纤细腰身的仕女图。
孙弈看到宁宴进来,已是收笔放下,招呼宁宴鉴赏,笑道:“宁宴过来了啊!”
“快过来看我的新作《簪花仕女图》”
“衣裳简劲,色彩柔丽,动作细致!”
“砸砸砸…若云髻娥娥兮,仙袂飘飘。”
孙弈手执画卷,仰而视之!
早已沉浸在他的世界里了。
宁宴心思:“这老先生看起来还是个风雅之人,要不是昨日见你疏狂高啸,还真以为你是个名士!”
宁宴刚想问抄什么书,便想到可以问问这个老书生关于这个世界的梗概,要不然两眼一抹黑。
啥都不知道!
宁宴心想,看你衷心于画,今天我便镇你一镇,好歹我前世也是工于花鸟画的,顺势可以跟你打开话题。
便抬高声音道:“孙先生,我看你画的不行啊!”
“我也来两笔,让你看看我的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