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楚云有些惊讶,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刺客呢?
月色摇头,扶她下床,只是道:“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反正不关咱们的事,咱们躲着些就是了。”
楚云嗯了声,由月色搀扶着在窗边的榻上坐下,这么大的动静,连偏僻的清澜殿都听见了,可见今日之事不小。
的确也如此,甚至还有御林军例行搜查到了清澜殿来。只是清澜殿地方小,一眼可以看尽,御林军搜查一番,便走了。
临行前,盘问了宫里的一些人,又叮嘱:“倘若有什么线索,请立刻和我们汇报。”
楚云应下,目送御林军离开。
天色暗下来,暮色一点点将整个盛京笼罩,宫墙之内翻天,宫墙之外自然也受波及。
宫内进了刺客,便说明皇帝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怎么可能不加以重视?一时之间,盛京加强了守卫,出城进城也设了关卡,进出都要仔细盘问。
大昭原本宵禁并不严格,夜间也是可以出行的,甚至有人做生意至第二天早上。但当天宫里出了事后,宫外立刻封锁,今夜的盛京大街上空无一人,阒寂无声。
这种事不多见,因此颇有些人心惶惶。各坊的百姓都早早熄了灯,清远侯府自然也一样。
大灯早灭了,只留下了檐下那一盏风灯,屋子里有些暗,房门掩着,闻盛静坐在屋中。
他原是很谨慎小心的,只是没想到出来的时候会撞见来换茶水的小太监。虽说他动作极快,将小太监打晕,只是还是晚了一步,小太监手上的茶壶哐当砸在地上,引起了另一人的注意。
计划失败,他只得后撤。
不能让人抓住任何把柄,否则这些年的筹谋便极可能付之东流。他苦心经营了十几年,正是收尾之际,不能有任何错误。
今日他装病之际,本打算悄无声息地混进御书房,据他所查,近来有一封从北燕送来的密信,信中内容原是讲北燕如今的局势。那是大昭皇帝在北燕的密探递回来摸消息。
北燕,提起这二字……
闻盛在昏暗中垂眸,摩挲着手中的竹叶青杯盏,北燕他曾再熟悉不过。
那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是:北燕太子与四皇子不睦,如今党争争斗正激烈,暂无异动。
而闻盛要做的事,是将这封密信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掉,换成另一封信。内容基本不变,亦是说北燕太子与四皇子不睦,党争激烈,只是改了后面半截。
——太子意图掀动与大昭的战争,从中获利。不久之后,北燕使团便要来访盛京,望陛下千万小心。
这当然是子虚乌有的事,但皇帝一定会信。
做皇帝的,于是七窍玲珑心,纵然不会全信,也一定会在心中留下怀疑的种子。
仿制这封密信可费了不少功夫,闻盛放下手中的杯盏,无声地勾唇一笑。
这是第一步。
待三个月后北燕使团来访,便是第二步。
闻盛又另拿了只杯子,与先前那只放在对角,好似这方寸桌面是个棋盘,这两只杯子便是他的两步棋。
闻盛掩嘴咳嗽,牵扯到后背的伤处。今日离开之时,他后背中了一箭,当时情况紧急,他只能随便处理一番,换下身上衣物,便匆匆折返琼林别苑。
在偏殿遇上了楚云,正好可以借她做个掩护。
当时三公主也瞧见了,故而有人盘问,也不会过多怀疑到他身上。倘若真有人追究起细致时间,他相信,五公主也一定会替他遮掩。
女人嘛,最易感情用事。
他伤处回来之后已经让点思处理过,受伤之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正想着,有人扣门。
点思的声音:“公子。”
“进来。”闻盛道。
点思推门而入,手中端了药碗,毕竟是箭伤,内服外敷,才能好得更快。所能好得更快,这风险便会更低。
“公子,我亲自煎的药,没有第三个人知晓。”点思将药碗搁在桌上。
闻盛嗯了声,他幼时身体不好,喝药已经如吃饭睡觉一般习以为常。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片刻犹豫都无。
喝碗苦药而已,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事。
闻盛忽地想起五公主,怎么会有日子过得这么苦的人,竟还连吃药都怕苦。啧。
点思见状,松了口气,又有些埋怨:“公子不应当以身涉险,我可以去的。”
原本点思就想自己去,皇宫守卫是森严一些,但他功夫还行,虽说没有十成把握,也有七成。可公子不放心。
公子武功的确比他更好些,点思拗不过,只好同意。没想到还是受伤了。
转念一想,连公子都受伤了,若是他去,岂不是会把事情办砸。一时又有些怨自己无能。
“不是你的错。”闻盛又咳嗽两声,嗓音有些低。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在盛京无人可用。从前他与清远侯住在辰阳,辰阳地处偏僻,他仔细筹谋,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有些人可以用。也正因为辰阳地处偏僻,他才能这样轻易地偷龙转凤,成为如今的闻盛,躲过了北燕的探子,也躲过了大昭的盘查。
还得在盛京做些部署才行。闻盛微低下巴,咳嗽得更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