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事不过三。楚云想着,竟松了口气,好在才见过两次。
转念又想,其实早知道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无论见几次,都一样的。
月色一只脚都要踏出门,见她毫无顾忌地站在窗边吹风,又折回来将支起的窗户放下。面色有些严肃:“公主,您病才刚好,不能吹风。”
楚云自知理亏,吐了吐舌头,推着月色出去:“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只是想看看紫缘花谢了没有。你快去热粥吧,我快饿死了。”
月色叹了口气,又回头再三叮嘱,不许她吹风,这才出了正殿的门去。
楚云看着她背影松了口气,一转身,发觉她忘了处理那件衣裳。鬼使神差地,楚云伸手拿起那件衣裳轻嗅了嗅,原本的香味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池子里的水的微微的腥味。
再怎么嗅,也嗅不到那种香味存在过的痕迹。
楚云放下衣裳,犹豫了片刻,取了个铜盆来。一旁的漆纱灯才烧到一半,她把灯罩拿下,将灯拿出来,点燃了,又去点那件衣裳。
火星子从衣角往上爬,火舌很快吞没整个下摆。烧得很慢,楚云把灯放在手边,蹲下|身来,胳膊肘抱着自己膝盖,像欣赏一样,看着那火一点点将衣裳全部吞没。
燃烧衣料的味道不好闻,充斥着室内,月色热了粥回来,还以为里头走水,吓得半死,急匆匆跑进来,把漆盘放在桌上。结果绕过珠帘,只看见楚云坐在冰冷的地砖上,目不转睛盯着面前的铜盆。铜盆里还有些黑色的灰烬,味道很难闻。
不是走水,月色松了口气,又埋怨道:“公主,奴婢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要烧便去小厨房烧,何必在这屋里烧,弄得一屋子难闻的味儿。”
这下不开窗都不行了。月色念叨着,行至窗边,开窗透风。
冷风一下子灌进来,也送来清新空气。月色回头,见楚云还坐在地上,又碎碎念起来:“公主,地上冷,您身子刚好,不可以坐地上。”
她伸手将人扶起来,架去桌边,按在实木方凳上,而后伸手去端粥。清澜殿有的东西不多,该有的分例总是被克扣,也只能做个白米粥了。勉强从小厨房里扒拉出两根青菜,也一并煮了。
楚云捧着碗,抬头甜甜地笑:“谢谢月色。”
月色名义上是她的侍女,可实际上,和她的家人差不多,月色比她大一岁,就像姐姐一样。虽说她平常念叨很多,可楚云记着她的好。
月色轻哼了声,“公主快些喝吧,冷风进来一吹,不用多久这粥就凉掉了。”
楚云嗯了声,右手拿着那瓷勺,搅动着碗里的白粥,舀起一勺送到嘴边。放了糖,不多不少,甜度刚好。她本就饿了,一小口一小口地,竟也很快喝了个见底。
月色见状很是高兴,收了碗筷下去,又嘱咐她好生休息。
楚云全应下,回床上躺下。清澜殿虽小,但人也不不多,又因偏僻,有种别样的清净。
春日里,鸟雀儿叽叽喳喳地叫着,楚云听着,心里欢喜。
这一年的春天似乎与旁的没什么不同,楚云打了个哈欠,懒散地想。
她躺了会儿,月色端了药碗进来,监督楚云喝药。楚云最怕药苦,虽然日子过得已经很苦,可还是有些娇贵脾气,譬如说,不爱吃苦药,不爱吃鱼,不爱吃冷饭……
楚云瞥了眼那黑漆漆的药,面露难色,意图撒娇:“月色……”
月色义正辞严,不容拒绝,将药碗推到她面前,十分严格:“公主,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知道的,不喝药的话,生病是好不了的。”
药碗旁边还用纸包垫着两颗蜜枣,楚云苦着脸,不情不愿地捧起药碗,一口饮尽,小脸迅速皱成一团,当即将两颗蜜枣囫囵塞进嘴巴。
甜味中和苦味,可还是难消眉眼的皱巴,苦哈哈地又去找水喝。
月色看着干净的碗底,很是满意:“过不了两日,公主这病一定会好的。”
楚云含了口水,吐出盆里,撇嘴更甚。
过了两日,她的病的确好了,宫里也发生了新的事。
林贵妃爱好芍药,陛下每年都要送好些芍药去林贵妃的栖梧宫。听闻昨日,栖梧宫里竟出了一朵并蒂花,林贵妃高兴不已,竟大赏六宫。
这赏赐竟也破天荒地落到了清澜殿来。
那送赏赐的小太监姿态还有些高傲,提醒愣着的楚云谢恩。
楚云回神谢恩,送走了那小太监后,与月色对着那堆东西戳戳碰碰,还觉有些不真实。
她托着下巴,用手指拨弄那盘子里的首饰,比起她所拥有的,已经算很贵重。除去这些首饰,还有些糕点与布匹,简直大手笔。
林贵妃有陛下撑腰,自然不可能全拿自己的东西赏赐旁人。楚云撇了撇嘴,却在想:“倘若将这些东西都换成银钱便好了。”
可皇宫里的东西都登记在册,不能随意拿去买卖。
月色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楚云,还以为她是觉得月例不够用,的确也有些不够用,旁的公主都有母妃贴补,而母妃又有娘家支持,因此总是不愁这些的。可五公主不同,就一个人,自然是处处艰难。
其实楚云只是有些痴心妄想,倘若有日能出了宫去,逍遥自在地过活,那该有多好。宫外的生活总是少不得银钱的,她其实还攒着一些……
月色叹了声,“奴婢将东西收起来。”
“哦。”楚云伸手拿过一块糕点,味道甘甜而不腻,入口即化,甚是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