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洞穴之中光线黯淡,唯有手中火把,还算是一点光明。
江天远已分不清自己跟着那引路人在洞穴之中走了多久,也不知他们究竟在这洞穴内兜了几个圈子,直至他都已开始觉得疲乏之时,他方见眼前的路,与先前千篇一律的洞穴,有了些许不同。
那是悬于峭壁之上的吊桥,而吊桥之后,灯火通明,应当就是他们要去的鬼域。
而看到这吊桥,江天远又凑到了封断云身边去,压低声音同他道:“若在下帮你弄清那人的门派出身,你就教教我,如何?”
封断云:“……我教不了你。”
江天远却执着,道:“一个人的武功路数总是不会变的。”
这吊桥之下,便是万丈深渊,如此险况,只要那桥中稍有晃荡,他相信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使出轻功,好以此来稳住身形。
他行走江湖经验虽然浅薄,可他师父同他演示过江湖各门派的武学功法,江天远相信,只要此人一动,他立即就能看出此人师承。
此事简单,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待众人走到吊桥之中,江天远甚至还未曾来得及有所动作,也不知何处有风而起,那吊桥止不住摇晃,众人纷纷以轻功站稳,而那中年男人更是以轻功而起,轻巧跃到了吊桥另一侧去。
江天远一怔,还未来得及开口做出判断,封断云已冷冷开了口,道:“凌霄派。”
江天远:“……”
江天远只觉不好。
在见到封断云之前,他听过许多与封断云有关的传闻,也知道一些封断云被人称作是魔头的缘由。
其中有一件,就是封断云与凌霄派的纠葛。
数年之前,封断云虐杀了凌霄派掌门与门中数名长老,又在外追杀凌霄派门中弟子,凌霄派中人恨他入骨,也惧他至极,这仇怨深如血海,也怨不得这中年男人以为封断云死了之后,竟说会如此开心。
只不过当年江天远尚在门中,师父与大师兄并不同他说这些事,江湖中人又对此忌讳颇深,他只知此事大概,并不清楚其中更多情况,他只能紧张转过头,先去看封断云面上神色,却又猛然想起——他们进鬼域之前,每个人都戴了面具。
他根本摸不清封断云此刻的心情想法,只知封断云与凌霄派间有血海深仇,而他如今用的是封断云的身体,他不知道封断云可曾想要动手,他只知道,他绝不能让那人认出他来。
江天远紧张咽了口唾沫,往前走了一步,姿势怪异,刻意扭出与往常不同的姿态,还未走出两步,封断云已抬起剑,点在他腰上,有些不耐低声问他:“你在做什么?”
江天远:“……”
江天远不会说谎。
他深吸口气,很是紧张:“在下……在下怕他认出你来。”
封断云嗤笑一声,道:“他应该更怕你认出他来。”
毕竟这些年来,封断云已杀了不少凌霄派中人,若是普通凌霄派弟子见着了他,只怕要吓到双腿发软,只想逃命,绝不会有什么想要报仇的心思。
可江天远还是怕。
他小声询问:“你不会打他吧?”
封断云:“……”
江天远:“你不要用在下的身体打他啊!”
封断云:“……”
江天远:“在下不允许你杀人!”
封断云叹了口气,无奈开口,道:“我不杀凌霄派中的普通弟子。”
江天远这才一怔,仔细回想,好像这些年来,凌霄派中死于封断云手上的,也只有师叔伯辈的几位堂主长老。
江天远虽不知为何封断云极少对凌霄派中的普通弟子动手,可对而今的境况而言,这绝对是一件好事,他松了口气,又匆匆追上封断云的脚步,恨不得一路都凑在封断云耳边,止不住同封断云碎碎念叨。
江天远:“你是在下,在下是你,你是在下,在下是你……”
封断云:“……你烦不烦。”
江天远:“在下不想杀人,你不可以用在下的身体打他。”
封断云:“……”
好在此处距离鬼域已不剩多少距离。
待到鬼域之外,江天远终于忘记了废话,而是不可置信一般开口,道:“这是鬼域?”
他原以为鬼域名字如此可怖,又藏于地下,那必然是个极为阴森的地方,他早已做好了准备,以为此处鬼影重重,四处都是行尸走肉般的将死之人,却不曾想到,眼前鬼域灯火璀璨,比地面的一些城镇还要繁盛,实在不与“鬼”字沾得半点关系。
江天远万分好奇,四处张望,此处与地面的确没有多少不同,至多是来往行人大都戴着面具,看起来略微有些诡异罢了,引路人带他们抵达鬼域之后,便不知消失去了何处,而那名凌霄派弟子也自行拐入了另外的街道,直到他离开此处,封断云都不曾对他动手。
江天远终于松了口气,觉得这一路有惊无险,只要他们找到封断云口中所说的鬼算子,他与封断云,应当就能回到各自的躯体里了。
……
封断云对鬼域还算熟悉,他带着江天远拐了几条街道,绕进一条小巷中,到了一户人家面前,他却又皱起眉,道:“只怕我们来得不太巧。”
江天远顺着封断云的目光看去,便见那门上挂了大锁,屋主人显然并不在家中,封断云只好转过身,敲了此人邻户的房门。
片刻之后,那房门一开,有一名妖娆美人探头出来,端的是媚眼如波,娇声细气地问二人可有何事。
封断云很是冷淡,冰冷开口:“鬼算子去了何处。”
“他出门去了。”那美人直勾勾盯着他,媚笑,“有什么事,找奴家也是一样的。”
封断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