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她索性把难题丢回给虞柚这个正主:“你自己看粉丝超话。”
虞柚捧起平板,随手滑了两下,自家后花园里都是粉丝们统一组织好的问责,大概是方才她在采访中默认了KA的合约问题后,终于爆发了。
一连串下来,全是在@KA娱乐官博,质问为什么还不放虞柚回归,为何《千愿》剧组的刷楼合体宣传活动里没有她,为什么一夜之间,她身上的代言掉了大半……
还有人摸到宋梓的微博,在他的微博评论底下苦苦挽留。
【KA就是这么杀熟的吗?虞柚十二岁进公司,十年了,从小作坊变成大厂,难道没有她的功劳?】
【以封杀终止活动来强迫续约?KA就是折磨对待自己人的?想要粉丝寒心吗?】
【@KA娱乐出来挨打。】
【请正面回答粉丝的诉求!还虞柚正常的发展空间!】
……
……
虞柚的粉丝别称叫:虞美人。
此刻超话里早就蜕化成食人花,疯狂怒吼——
粉丝的心意难道就不珍贵吗?沉默的诉求没人听见的话又该怎么办?!她们从最初开始就守护的宝贝怎么能任人糟蹋。
“KA是不会回应的,”下了车,哆啦拉开家门,神色凝重道:“这种事情做起来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有个前辈也是这样,一个大粉闹到公司楼下抗议,还被抓进警察局了。”
对于一个已经熟悉造星规律的大厂来说,KA的确是无所畏惧,对幕后拿分红的股东来说,只要造星的速度够快,粉丝流失的速度就能快速被弥补。
至于想要离开的,与其让她们去了对家公司或者自立门户成为敌人,还不如直接斩断翅膀。
反正没有利用价值了。
最惨的就是真情实感的粉丝了。
“我知道了,”虞柚把平板还给她:“你先回去休息。”
哆啦嘟囔:“我怎么睡得着。”
十五分钟后,虞柚在客厅听到了她的呼噜声。
“………”
她回楼上换了家居服,再拐去专门的工作间,以前装修时就特意设置了超厚的隔音装置,工作间位于房子的另一侧角落,房门一关,只要不玩架子鼓,基本不会吵到房子的另一面。
她放心地揭开钢琴盖。
*
哆啦在接连几日的重重的不安和焦虑中一觉睡到第二天,垂死病中惊坐起起时,摸了摸身边的手机。
一片滚烫。
她像猫踩到了尾巴,慌张地解开屏幕,看着不断滴滴起的微信提示音,被KA的宣发负责人发微信语音过来一顿叼:
“你是怎么回事啊?不知道顾冉准备今天发歌,你怎么没管住虞柚,她几时写的歌,你怎么都不报备一下?她想干什么,和人家打擂台吗?”
哆啦揉揉眼,疑惑。
虞柚发歌?
她怎么不知道。
虞柚从浴缸里拿过哆啦慌张递过来的手机,热气四散中,她面无表情地听完,转头答复了哆啦一句“没错,我发了一首弹唱”,接着低头擦干净手,一阵输入。
一分钟后,将手机还给哆啦。
哆啦定定地看着聊天界面里,左边还是高层的咆哮,右边竟然是比他还暴躁的文字:
【怎么,我们还得躲在顾冉床头底下,听她几时确定好日期?想发就发,撞得就是你!】
哆啦:“。”
她几乎要晕过去。
……
于尧对着书房里的镜子,认真地整理着衣领。
管家托着一条领带,在旁边等着,难得看到他如此打扮:“于老师一会要出门?”
“不是,是有客人要来。”
管家:“难得见你看重。”
于尧为了游熠家中的藏书以及剧本的讨论已经在这借宿了好几个月,每天就像沥松别墅里的野鬼,穿着睡衣到处游荡。
所有人都见惯不怪了,今天忽然郑重起来,还是挺新鲜的。
“错,于尧止伸了伸懒腰,把领带系上:“我只是单纯喜欢长得好看的。”
游熠坐在矮桌前,看着从咖啡机里缓慢流进杯子里,褐色的液体贴着杯壁上的冰裂纹,一滴一滴地盛满了半杯。
闻言,轻声道:“圈子里还会缺好看的一张脸?”
也不见他每个都记得住。
“那再补充一点,”于尧悠哉悠哉地对管家道:“我喜欢好看又有才华的,比如你们老板,又比如,虞柚。”
“听了她太多的故事,以为是个很浮躁的孩子。可是,她的抒情曲怎么可以这么合我的胃口。”
游熠看得清楚:“是可以用技巧包装的假象。”
KA娱乐作为圈内头号大厂,早年花重金请的都是外籍的声乐老师。
因此,旗下的歌手最大的特点就是惯用欧美腔,只是虞柚的天生音色更空灵些,所以唱腔走得不是同一种路子。
半加音混着真声,咬字时会本能地协调整首歌的旋律,平时唱kpop或者rap时,还会特意收敛,但是到了抒情曲目,就可以非常完美地用自己的唱腔。
因为太特别,辨识度高,才能在KA众多歌手里杀出重围。
但是虞柚出道七年,只出过一首抒情曲,数量少的可怜。
为了弥补粉丝,她休假的时候会翻唱别的歌手的作品。
于尧不高兴了:“哪个歌手不用技巧,你是不是对她有意见。”
游熠:“怎么会。”
“……”
“完蛋了,我待会得让她快逃,”于尧整理完西装,觉得好笑道:“口口声声说人家是小朋友,结果还跟她置气什么。其实我对她也没什么感觉,但听完歌,忽然又能接受了一点,这就是始于颜值,陷于才华?”
像为了得到他的认可,于尧点开虞柚的微博,播放她两个小时前发的歌。
钢琴曲如滴水般散开,像初春的冰面随着温度的升高有了裂缝,一小块一小块地开始融化。
歌声如在浅浅地吟诗。
“游老师,虞小姐到了,”外头有人道。
书房电脑屏幕的监控屏幕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楼的大厅里多了一抹柔腻的色彩。
黑发被打理成了水纹波浪的弧度,脱去浓妆后,只有唇是红的。
大门为她打开以后,阿姨将拖鞋递给她,虞柚微笑地小声致谢,弯腰换上,卷翘的睫毛在初春的阳光下,像被涂抹了一层奶油。
虞柚直起身,看了眼时间,还差一分钟。
踩上台阶时,白色的裙摆轻柔地滑过。
她想起了书房的玻璃窗能俯瞰到一楼,忽的偏过脸去看。
可惜,外面看不到里面。
游熠放下咖啡杯,看着在台阶上留步的女孩,掀唇道:“歌名是什么。”
苏止:“《春日》,好像是写给粉丝的,她的粉丝称就是虞美人。”
最后的尾声随着她的步子一点点走向终点,如同一朵山茶花开在了暗色的悬崖边上。
“我将梦境送上粉色飞船
午夜迷途的光
终会回到灵魂失重的地方
当困意开始
就当我沉迷春眠的痴
沦为困兽也不奇怪
徘徊在春日中最后的绝色
是你覆在我心上的炽热
喜欢虞美人吗
黑夜结束我带它归家”
就算只是低低的和声,也像是正在发酵的柚子气泡酒。
“游老师,我是虞柚。”她在门后轻敲了敲门。
“嗯,进来吧。”
音乐戛然而止。
游熠对上进门来的人。
她手捧着一束淡蓝色的花,带着温顺的笑意,阳光不会骗人,落在肩上,恰好将她的轻怜照得一览无余。
可眼底的攻击性是藏不住的。
比起所谓的春日温情,更像是幼兽在试探性地冲破迷惑性的圈套,举手投足间尽是汹涌而至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