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子才十五岁,个子就窜得跟纠察队长差不多高了,听公社的先生说现在都快有一米八了,以后还得了?那脸长的也是俊得不像样子,村里哪个小姑娘见他不脸红? 就凭二小子这副皮样,留在刁角村真是可惜了。要是在省城能说上一门媳妇,以后就凭借岳家关系留在省城,再把老李家老小都接去,那日子可就美滋滋了。 她老太太没去过省城,最多也就去了个县城,县城可是有白面卖的哩! 那省城,不得顿顿都吃上馍馍?! 李慎一听这话脸都黑了,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就走了。李奶奶瞧着少年不耐烦的背影就觉得好笑。 脸不红耳不烧的,见到女娃就烦?长得这么高一个子的二小子,内里还是个不开窍的小鬼哩! 她可记得,二小子的哥李大笙十五岁的时候,都会偷偷摸女娃小手了。 罢了,现在不开窍也好。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往县城或省城爬一爬哩! 陶小桃正站在路口,东张张西望望的想找去纠察大队的路,勾着脖子看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臭……”陶小桃好不容易把流氓两个字压下去,屁颠屁颠的跑到李慎面前,挤出最友善的笑容,“李慎哥!” 人家今天可是当着他家人的面帮自己呢,陶小桃可是棵知恩图报的树。 却没想到,回答她的只是李慎冷淡的“嗯”声。 然后他就跟不认识她一样,走了。 陶小桃懵了,这又是哪里得罪了他?她搅着眉毛站在原地琢磨着。 “喂!”没想到李慎又出去几步,却又停了下来,转过脸来,布满阳光的脸上鄙夷毫不掩饰,“又迷路了?亏你还是省城来的呢,嘁,呆成这样。” “我迷路,跟我从哪里来,有关系么?!”陶小桃不服气,她其实是从天上来的呢。 “走啊?你不会又去纠察队吧?”李慎忽然又开口转开话题。 陶小桃睁大了眼睛,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 只是想借机嘲讽的李慎:…… 嘲笑归嘲笑,李慎还是“顺路”带陶小桃去了纠察大队。刚想走却看到了张胜利白着一张脸被一个纠察队员盯在一个小角落,孙云芬抹着眼泪从大队长办公室走出来,一边走还一边跟大队长不停的求情。 “队长哥哥,您就放了张胜利吧,俺敢肯定种子不是胜利偷的啊……”孙云芬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又嗲又尖,哭得梨花带雨还挺好看的。 不过,上次张胜利想把黑锅甩到李慎头上的时候,这位小姐姐是怎么说的? “——你们今天上午都没在地里,真的没看到那包种子么……” 一个是“你真没看到么”,一个是“肯定不是他偷的”。 呵,女人。 陶小桃幸灾乐祸的瞟了一眼身边的李慎,瞧瞧你这心上人,有没有觉得脑门上顶着青青草原? 果然李慎顿时黑了脸,咬牙切齿的瞪着孙云芬。 “大队长同志您好。”陶小桃也没有再理会脑顶发绿的李慎,上前一步,很有礼貌的对纠察大队长颔首,“我叫陶小桃,那天晚上张胜利推下水那个,您还记得我吗?” 蹲在角落里的张胜利立马警惕的抬起头,几乎是竭嘶底里的开始嚷嚷,“是她!是她陷害俺,俺没有偷种子!当时她也在,她在吃玉米!” 孙云芬不敢置信的睁大泪莹莹的眼睛,“玉米?你哪里来的玉米?难道……” 李慎忽然挪步,在陶小桃身前半挡着她,还朝孙云芬和张胜利呲了呲牙。 陶小桃微微一顿,缓缓笑开,“当时我就在现场,现场的一切,包括这个人的铁锅和玉米,我看得清清楚楚,还有……” “队长你别听这小娃娃放狗屁,她那是打击报复!”张胜利狂怒起来,暴跳如雷。 陶小桃毫不理会张胜利的话,只自顾自的说自己的,“还有,他的大铁锅旁边,没有那个袋子。” “你个狗东……啊?!”张胜利骂到一半,生生把后半截脏话吞回肚子里去了。 纠察队长明显也很惊讶,“你瞧清楚了?真的没有那个袋子?!” “没有,我看得非常清楚,那个铁锅旁边没有任何袋子。”陶小桃认真的说。 纠察队长沉默了。如果陶小桃说的是事实的话,那么首先,张胜利就是被冤枉了,第二,后来他们发现的那个袋子是从哪里来的呢? 只有当时现场的那些人知道了。 “俺明白了,”纠察队长拍了拍陶小桃的肩膀,成年大汉这么拍下去,差点把陶小桃给拍垮,“谢谢你小同志。” 不管最终事实是怎样,这个娃娃能在这时候站出来帮张胜利说话,就她这以德报怨的精神,大队长都觉得能高看她一眼。 张胜利也顿时神清气爽,对大队长说话都是趾高气扬的。 “那俺可以走了吧?!俺跟你说,俺叔叔可是县里的干部,现在人证也有了,你可别想抓俺当替罪羊俺告诉你!” “等查清具体情况再说。”纠察大队长冷冷的丢了一句话,还瞪了一眼张胜利,张胜利立马缩了脖子不敢乱比比了。 纠察大队长其实并没有想要故意整张胜利的意思,但是目前只有人证空口白牙的的确没太大说服力。虽然可以给张胜利洗脱部分嫌疑,但是大队长觉得还是按照规定关满时间再放比较好。 也算是给他个教训吧。 纠察大队长一走,张胜利立马软下脸去,笑容满面的对陶小桃说,“小兄弟,刚刚去俺搞错了,你可别记挂在心上啊。你这小兄弟够意思,这次事情俺记着哩,以后刁角村俺一定会罩着你嘚!” 陶小桃应付一笑,却没有回答。她才不屑要这人罩着呢,不过多个井水不犯河水的总比多个仇人强。 张胜利却是看陶小桃那一笑,眼睛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