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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慈明宫内。

太后用羹匙不紧不慢地搅着手里的桃胶燕窝盏,眼尾一扬,扫过地上跪伏的小太监:“朕如何治国,要他一个太监来教皇上真是这么说的?”

“是……”那小太监垂着脑袋小心地瞄了太后身后站着的卓一川一眼,“今日一下朝,皇上便将户部尚书叫到书房里斥责,说起为太后生辰修佛塔的事情才……才迁怒到卓公公头上。”

“罢了,你退下吧。”太后意兴阑珊地撂了羹盏朝他挥了挥手。

等到那小太监退出门外卓一川才上前,将象牙箸递到太后手里:“皇上平日里向来孝顺,只是还年轻说几句意气话也是难免。太后何必为了这个劳神?还是多进些膳食吧。”

“他哪里是说气话。”太后叹了口气,抬手按了按抽痛的太阳穴“哀家自己的儿子自己晓得。这话在他心里搁得久了只是今日才说出来。他生这气,明里是冲你可暗里还不是冲着哀家来的?”

“请太后别作这般念头。”卓一川退回太后身后,两手替她按摩起颈后的穴位“皇上的孝心有目共睹各地进献的珍宝都给您送上头一份。只是如今他羽翼渐丰,自然想要大权独揽,厌烦旁人的干涉……”

“哀家哪里干涉他了?”太后皱着眉头问,“废除旧制,革新科举,哀家哪个没依他?便是他重用左相,明摆着削减哀家母族之势,哀家不也只稍微敲打了他两句?现如今哀家唯一想做的,就只是替他除了宁王这根肉中刺,你说他,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卓一川道:“您的用心皇上自然明白。可他心里的愤懑总要有个出口,既不能冲着您,便只能冲着我了。”

太后正想再说些什么,忽听得外间嘈杂一片,沉重的足音里,夹杂着守门小太监的惊呼:“慢着!还没通传,你们不能进去!”

接着便听到门外有人朗声道:“启禀太后,卑职乃殿前司统领王朗,奉旨前来搜查卓公公的居所。”

“放肆!”太后让卓一川扶着步出正殿,一看见院里站满了禁军人马,当即气得横眉立目,“带着兵刃来哀家这里胡闹,是想造反吗!”

“太后娘娘息怒,”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内侍周全赔着笑脸上前道,“奴才们绝非不敬,只是皇上有令如此,才不得不来打扰您的清净……”

他话里陪着小心,行动却不含糊。只轻轻一挥手,等在一旁的禁军便踏入了卓一川所居的耳房内,翻箱倒柜,仔仔细细地搜查起来。

“住手!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太后见状,惊怒更甚,“慈明宫是哀家的地方,一川是哀家的人,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便来搜查,是要置哀家于何地?”

“太后娘娘严重了。”周全面上笑容滴水不漏,“皇上仁孝,倘若没有确凿的情由,断不会遣了奴才们来招您的晦气。只是卓公公此番遭人检举,说是有秽乱宫闱之嫌……”

“啪”

他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光。太后的一双凤眼眯得狭长,眸光中含着狠厉:“秽乱宫闱?你倒是说说看,一川秽乱了哪个宫闱?”

周全捂着脸,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请太后恕罪!方才是奴才话没说清楚。今日午后,蕴秀院的教习姑姑前来面圣,说是有不少貌美的宫女都受过卓公公的骚扰要么动手动脚地揩油,要么非要讨去她们贴身的物件儿回去私藏……”

“胡说八道!”太后猛地一挥袖,“一川日日伴在哀家左右,哪有工夫做你口中那些龌龊事?”

周全耸着肩膀,瞅着眼前的地面道:“谁说不是呢?只是此事非同小可,皇上怎么说也要搜查过后才能放心。倘若卓公公清清白白,就算是搜上一番,也断然搜不出什么的……”

“要是什么都搜不出,周公公如何回去同皇上交差呢?”卓一川淡淡道。

太后忽然意识到什么,微微张大了双目:“你是说……”

卓一川低低地在她身后说了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周全只当没听见,讪讪地笑了笑道:“皇上既然下令严查,奴才们自当尽心尽力,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他这般应答,只将太后心中的猜测坐得更实。她不由得倒退了半步,直到被卓一川扶住了胳膊,才稳住身子。

她知道皇帝素日里对卓一川有些不满,却不想皇帝的怨愤竟到了这个地步,要以欲加之罪将卓一川除去?

“他怎么能这样……”太后六神无主,喃喃低语道,“我们为他筹谋了这么多年,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卓一川没有应答。他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狡兔死,走狗烹”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更何况在皇帝眼中,他连走狗都算不上,只是太后身边一个僭越的奴才罢了。

“就让他们搜吧。”他淡淡地说了句,“我扶您回屋休息。”

训练有素的禁军只花了一刻钟的工夫,便将卓一川的住处翻了个底朝天。搜出来的女人物件儿,尽数铺陈在院中的空地上,有十几件之多。

卓一川看着地上凌乱的珠钗,口脂,香帕等物,目光冷然:“周公公和禁军们倒真是不负皇上的嘱托,办得一手好差事。”

周全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气势凛然的声音:“朕身边的人,自然都是会办事的。”

皇帝不紧不慢地走到众人面前站定,看着地上确凿无疑的“证物”,轻笑了一声道:“这便是全部了?”

“启禀皇上,还有一件!”门内传出一声高呼,紧接着便有人匆匆步出门外,“在墙内的暗格中找到的。”

他手里捧着的是一把女用的折扇,小巧精致,扇柄上镂刻着精致的莲纹。

皇帝没所谓地摆摆手,示意那人将那证物搁在地上:“卓一川,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奴才无话可说。”卓一川低眉敛目,像也没有辩解的意思。

皇帝冷冷地瞥他一眼:“这么说,你是认罪了?”

“奴才不认。”卓一川道,“那些事情奴才没有做过,自然无法认罪。”

“认不认罪,可不能光靠你一张嘴。”皇帝冷哼一声,“眼下宁王病着,不便审问此案。来人,将卓一川带去慎刑司严加拷问,务必要让他吐实。”

“慢着!”

正殿的房门猛地从里面推开,太后疾步走了出来:“慎刑司是什么地方,说带走便要将人带走?你眼里还有没有哀家这个太后!”

“母后息怒。”皇帝赶忙迎上去将她扶住,“卓一川行为不检,证据确凿,儿臣将其送往慎刑司,于情于理都没什么不妥吧?”

太后直直地同皇帝对视,企图从他眼里看出些心虚躲闪,然而并没有。皇帝的目光坦坦荡荡,仿佛这些所谓的“证物”并非是他叫人栽赃给卓一川一般。

她又将目光投向地面:“你说的确凿证据便是这些?”

“不错。据那教习姑姑所言,这些物件都是卓一川强行向宫女们讨要来,满足自己见不得光的癖好……”

“住口。”太后低斥一声,打断了皇帝的话,“倘若哀家告诉你,这些东西都是哀家的,只是让一川替我收着呢?”

皇帝瞪大了眼睛,似是不相信太后为了护住卓一川,竟公然拆他的台:“母后!这珠钗口脂,一看就是下人的玩意儿,您便是想包庇卓一川,也不该撒这般拙劣的谎。”

“拙劣也罢,周全也罢,哀家把话放在这里,”太后徐徐道,“东西都是哀家的,你若是要降罪于一川,便连哀家一起关进慎刑司吧。”

皇帝懊恼地挠挠头,似是一筹莫展,原地踱了几圈步子,忽地向着一旁的周全使了个眼色。

周全会意,连忙上前指着地上的证物道:“启禀皇上,这别的物件奴才没见过,不便说什么,可这把扇子……像是年前您赐给淑妃娘娘的那把?”

皇帝像是终于扳回一城,一拍手掌道:“不错,前阵子淑妃才说这扇子不慎遗失在后花园,没想到是被这狗奴才捡去藏匿了起来!”

太后听到他这般言语,眉心不由得蹙了起来,正想说什么,就听得皇帝又道:“母后,您方才说这东西都是您让卓一川保管的,那您倒是说说,这扇子上题了什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