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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到了女主试镜。
副导演之前给宋馨讲过这段戏,她只思考了一会儿,便走到了灯光下,道具师早按要求摆好了一地的网球。
梁夕拧开一瓶水,饶有兴致地看她表演——
宋馨开始捡落在地上的网球,动作缓慢,有些心不在焉,捡到第三个,她忽然满怀希望地凝向远方的球场。眼泪就在这时地落了下来滴在了球面上。
“基本的情绪把握得很好。”傅丛山点了点头说。
梁夕很快从椅子上起来。
上台前,她用手里的盖子,在膝盖上狠狠滑过几道红印,再屏气将手里那瓶水,一股脑倒在了头上。
水流顺着她扎着的马尾,落到了白皙的脖颈里,再浸润到灰色的运动服上。
梁夕就这么走到舞台中央。
她上来就趴在地上捡球。
捡球的动作也很快,几乎是怀里放不下了,才往球框里送球。
整个过程平静而压抑。
捡到最后一粒球。
她停下来,深深看了眼掌心,然后使劲将球砸了出去,眼泪在一瞬间滑落。
那粒小球穿过众人,“咚”地撞到了最后面的墙壁上,一路向前滚,在顾墨白的脚边停住了。
梁夕的戏还没结束,傅丛山示意众人先不要动。
她一路拖着腿到台下去找球。
顾墨白感觉到她在脚边停了下来——
小声说:“顾墨白,你抬下脚底。”
他闻言照做。
柔软的球在他脚下,狠狠擦过一下,离开。
再抬眼,梁夕已经重新回到了台上。
她脸上的泪水还在,黄色的小球在脸上用力擦过一下,沾了他鞋底灰的小球,在她瓷白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脏印子。
清亮的眼睛里很快转了一种坚定。
顾墨白的视线,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那双眼睛。
论演技当然梁夕更胜一筹。
陆云衡在这儿,堂而皇之地毙了宋馨有点不妙。
副导演用纸巾擦额头上渗出的汗,干笑:“两人演得各有特色。”
几个导演相互交谈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定论。
傅丛山老奸巨猾,偏头看了眼边上的顾墨白,眼中精光一闪而过:“顾指导,您作为观众,更喜欢那种表演方式?”
众人的目光一时都集中到了顾墨白身上。
他身体微微往后,表情放松,不紧不慢地说:“梁夕。”
傅丛山嘴角弯了弯。
他当然有后招。
只是得罪人的事不能自己做。
傅丛山:“我们剧还有个女二号,很考演技,宋馨,你要不要试一试?”
宋馨瞄了眼陆云衡,见他不说话,只好点头说:“行。”
呵。
敌军骤然投诚。
梁夕顿时觉得没意思了。
她留了陈麦下来谈具体的事宜,自己提着包,径直去了地下车库。
头发已经擦过来,还有些湿,保姆车上的冷气太足,梁夕下来点了根烟。
旁边的车位上,停了一辆保时捷超跑。
去年新出的全球限量版。
当时她很喜欢,但是手慢了。
梁夕绕着车子仔细打量了一圈,想看看里面的内部结构。
车灯忽的亮了一下。
控锁开了。
梁夕抬眼,见顾墨白径直走了过来。
啧,机会来了。
她丢掉烟,转身,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顾墨白朝她略点了下头,伸手来拉车门。
梁夕往后一靠,挡住了他。
顾墨白手指就这样碰到了她柔软的后背。
脑海里冒出一句话来——女人都是柔软的。
梁夕已经自顾拉开驾驶室,坐了进去。
限量版的车,果然不一样。
这方向盘的质感简直了,就是不知道跑在路上是什么感觉……
顾墨白神色间划过一丝不悦,指节在金属门上敲了两下:“下来。”
梁夕挑挑眉,从车上下来,漂亮的脸上,挂着坦荡的笑意:“顾墨白,我请你吃饭吧。”
顾墨白:“不用。”
梁夕笑:“那可不行,你帮了我两次,我不能知恩不报。”
顾墨白的脑海里响起了另一个遥远的声音——“哥哥,你帮了我,我要请你吃糖。”
那些糖,淡化了救济院里悲苦。
再回神,梁夕已经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海藻一样的头发散在肩膀上,衬托得她的眼睛愈加乌黑惊艳,“想好吃什么了吗?”
他长腿迈进来,转动了钥匙:“甜的。”
梁夕笑:“巧了,我正好知道S市最好的甜品店在哪儿。”
车子出了民和路,上高架下高架,一路到了城郊。
这家店的老板是对法国夫妇,甜品只是爱好,不是主要营生。因此,知道这里的并人不多。
甜品端上来的时候,顾墨白注意到,他和梁夕的数量虽然差不多,但差距很大。
梁夕的都是迷你版。
每样都只有一小口。
梁夕笑着解释:“做演员的不能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