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吧……哈。”
“这一拳——送你上路。”东方炎带着大仇得报的畅快表情,将这一拳狠狠砸向他的脑门。
只要这一拳砸到他,必死无疑。
“斐斐!”熟悉的女子声音扭曲着破空而来,哒哒哒的绣花鞋踩踏在水里,哗啦啦溅起。
大雨中,有人如同扑火的飞蛾扑了过来:“不要伤他!”
和着雨声。
“啊——”女子尖利的惨叫陡然如同利刃划破天际,转瞬又被扼住咽喉般被闷雷遮住,闷雷过后,拳头砸中的声音,骨骼、脖子扭断的声音接连响起。
素来开的沉静又雅致的梨花,竟也会有开到发烂、开到荼靡的一天。
梨花被泼上大量大量的红,宛如风中抖动着的红绸。
红绸被洗刷掉,梨花被雨打的凋零之际,柔弱的用花枝缠住那个准备要他命的师弟,还在惦记着那个一刻钟前准备离她远去的人,她没有出声,凄婉的用那双从不放晴的眼睛注视着他,注视着他。
从不放晴的眼睛哗啦啦滚下硕大的雨点,夭折了的梨花在临终之际,哭的前所未有的难看。
当日大雨如幕,他不愿再回忆之后的事情。
只记得,梨花败了一地,梨花绞了血色。
梨花败了,只是片刻的事情。
东方炎又一拳砸向他的脑壳,发狠的、诡异的、痛惜的吼道:“去死吧!”
“消消气吧。”一道年轻的仿佛叹息的嗓音穿过重重雨幕,模糊了记忆,“如果他死了,怎么给那位交代?”
在雾中,在雨中,一人撑伞,鞋袜干净,青衣翾然。
伞面半斜,雨滴也斜,露出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消消气吧,你已经是胜者了。”桃花眼明显一弯。
雨水洗刷了这个世界,模糊了那人的面容。
“他败了,你赢了。”
“天上碧桃,日边红杏总算折在手中。美人不可多得,如此佳人,贤弟手段太过粗暴了些。”
桃花眼流露出怜惜之色。
“更何况……这位的血液,贤弟便不垂涎吗?”
*
原归舟最爱一袭青衣,生了一双桃花眼。
原归舟曾经无数次如哈巴狗凑到卫斐跟前,卫斐无暇顾他,但偶然回忆,依稀忆起此事。
*
“喂,小鬼儿,快起来。”
知雪头脑昏沉的抬起沉重的眼皮。
古怪僵硬的笑突然怼到他脸上,两边唇角一扯,双唇微开,露出雪白的牙齿,两只眼微向下弯,脸颊肉微鼓,他在笑又不在笑,像是小丑面具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那笑和从头顶泼水的效果有异曲同工之妙,知雪霎地激灵起来了。
“你……”
扮小丑的颜昭疑惑:“不喜欢?你就是这么笑的,我以为你喜欢。”
知雪:“……”
“喂,小屁孩那人,向来是面热心冷的,连他命不久矣的事都告诉你了,你是他什么人?”颜昭一边捣药,一边问。
分明说好了一起保密,小屁孩却偷偷告诉了一小鬼。
醉心医药的上清峰真传只在论及他当儿子看大的原归舟时,才会产生几许八卦之心。
知雪没回答。
颜昭可不觉得自讨没趣,罕见的以探究医学的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问起了这小孩:“你倒在地上的时候,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紧张。那小屁孩,面热最是心冷,也只有在东方炎面前,才会有那么丁点情绪。”
“好了。”颜昭一拍手,娃娃脸绽放了得意的笑容,仿佛第一次独立完成某种任务,希冀得到夸奖似的,然他每次治疗一件疑难杂症后,都会这样的表情,“问题不大,都是皮外伤,就是失血过多,开几贴药方的事儿。”
“失血过多。”晦暗的薄帷下,精致宛若玉童的孩子轻轻勾起一丝笑,仿佛无所归去的幽魂摆动了衣袂,“……啊。”
小孩儿轻轻发出感叹词。
未被衣袖覆盖住的手腕处,是数道新痕旧伤,旧伤未愈,新伤再添,杂乱无章的宛如错综复杂的树根盘旋在这一节皓腕上,美感顿失。
与东方炎交好、失血过多……
上古凤凰神血,乃是凤凰苗裔心头血,胜过任何灵丹妙药,一滴,可抵人十年苦修。
听闻吞吃一头凤,只要资质不是差到练气都得百年的时光,离羽化登仙只差临门一脚。
但最一本万利的法子,是囚禁一头凤,让其源源不断的提供一头凤。
知雪身子向后倚在软枕上。
“又是一个冲着你血脉来的人。”寄生虫感慨般道。
“喝药吧,喝完药我给小屁孩要方子去。”
知雪两手端着碗,闭着眼昂首一口饮尽。
“吼!我开了这么久的药方就你喝药最是痛快!小屁孩喝药还要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