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了,为什么每次找你谈话都是在这种地方?办公室不好吗?”
“这样的地方比办公室更让人放松吧。”
“……对我而言你那套没用好吗,在哪都一样。”
戴着金丝框眼镜、穿黑色西装的男人闻言笑着倒了杯茶。茶室里一时间只有茶水与茶杯的撞击声,坐在他对面的易昇看他这副公式化又不乏温和的微笑就起鸡皮疙瘩,嫌弃地撇嘴。
令人厌恶的会长谈话环节。
“你要是真想让我放松,那也很简单,”驱邪师易昇的手掌摁在桌面上,“把我扣掉的工资还来。”
楚笙抿了口茶:“扣都扣了,哪有‘还’的道理?”
易昇在心里骂了句“畜生”,学着他假笑:“您在给我添堵的道路上还真是一往无前啊,会长。”
楚笙:“彼此彼此。”
哪来的彼此彼此!
易昇差点维持不住打工人的笑容,拿茶杯的手上冒出了青筋:搞得好像是我要你妹妹来纠缠我似的!
任务出差错是要扣工资,可协会里其他人扣工资都是楚笙“意思意思”的结果,偏偏到他这里,楚笙就搞得好像进行每月任务一样,一丝不苟。
易昇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一杯茶硬是给他喝出了借酒消愁的感觉。易昇又看了眼楚笙那张怎么看怎么像狐狸脸的脸,在心里捶胸顿足:
职场欺凌!这绝对是职场欺凌!要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当初就不应该结识楚家的年轻狐狸和金刚芭比!
见面必进行的互怼环节结束,楚笙带点调侃的语气一转,公事公办:
“林弦说,他最近想要危险系数低的任务。”
易昇愣了一下:“他受伤了?”
楚笙摇头:“不仅如此,他还准备介绍一个人过来……”
那个林弦!竟然!要向协会介绍人!易昇目瞪口呆。
“我以为你会清楚?”楚笙笑眯眯道。
“我清楚什么,我是他的朋友,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易昇移开同他对视的目光,冷哼,“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总不是我又得去监视他吧?”
曾经有四年,林弦被停职,还要受到易昇的监视。
安排易昇监视林弦的正是楚笙。
在被监视情况下,林弦不能接触驱邪师协会的任何工作。比现在更加年轻气盛的林弦因为闹脾气,拒绝了驱邪师协会在他停职期间发的工资,也拒绝易昇的无条件帮助,硬是靠着兼职撑了四年。
就算是被一室茶香环绕着,易昇仍然感到了些许烦躁。楚笙好似没有察觉,亲自为他添上茶水,除此之外并不作声。
但这个动作分明在说“你冷静一下”。
楚笙是一个善于利用他人好感的人,很多体贴的动作往往都是他的一种手段,又或者一种下意识举动。这着实狡猾——要完全抵抗是不可能的,毕竟体贴是和毒//品一样能让人上瘾的东西。
要不是易昇和楚笙认识多年,要不是楚笙总是扣他工资还冠冕堂皇找理由,他也会觉得这位会长真他妈是个大善人。
易昇盯着杯中微微晃动的茶水,说:“楚笙,你知道吗,就算是帅哥,管得太宽也是会被讨厌的。”
“是吗。”
“是啊。无法面面俱到的情况有很多,一定要选择自己绝对不会后悔的做法,”易昇喃喃着说,“说来简单,其实是很难的。”
监视林弦这件事他确实不后悔,但是事到如今,总好像成了一根无法忽视的刺。
易昇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做了个深呼吸,像是在重振旗鼓。
“你找我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送你的情报而已,”楚笙轻笑一声,“不是正事。邪神教派的献祭阵法被我们打断之后好像一直在沉默——你觉得这正常吗?”
易昇也收起个人情绪,“正常,毕竟我们追得紧了,他们肯定得藏一藏。”
楚笙提起正事的时候会压低声音:“我倾向于,他们只是在明面上没有动作而已。只要是想成功的人,在失败过后总会总结不足之处,为下一次的蠢蠢欲动蛰伏一段时间。”
“你的意思是,他们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行动了?”
“我帮他们做了总结,”楚笙说,“你不觉得之前他们的行为太单调了吗?这是为什么?”
帮他们做了总结……
易昇努力忽略这令人毛骨悚然的说辞,跟着楚笙的思路走,“因为条件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