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只是想,只是想叫她难堪,我没想那么多,我,我真没要害她,我真没有!”
她固执地摇着头,鬓边发丝已然凌乱,翠青又气又急,道:“你如今只能指望三爷还不知道此事,再指望大家都是嘴牢的,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指望郎中,指望三夫人,都不会将此事捅到三爷那里,但凡有一个说了,你就完了。”
翠浓绝望地捂着嘴,眸中将要溢出满眶的泪水:“她知道我对三爷的心思,如今得了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会放过我?她,她必定是要跟三爷吹枕头风的,她到时候若是叫三爷打死我,那我该怎么办?我家里早就没人了,没人可以来救我,翠青,我该怎么办啊?”
她哭哭啼啼的话音刚落,外头便有人喊了一声,“三爷来了!”
登时,满厨房的人都僵直了身子,原先的叽叽喳喳换到此刻,竟当真是一点人声都没有了,唯有柴火不知情,仍在噼里啪啦地烧着,发出微弱的声响。
姬羽一只手刚从冷水中拎出来,正包着白布擦拭,见到郎中背着药箱过来,自觉将手递了过去。
周今沉等在大门敞开的厨房外,一双寒眸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感觉浑身像是被利箭刺过一般,僵硬不能动,尤其是翠浓。
她眼泪早就憋不住,顺着两颊落了下来,此刻在角落里遥遥望着那个在轮椅上的男人,似有千种委屈要与他说,却又不敢。
“谁干的?”
她终是听见周今沉不带丝毫感情的质问,须臾,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她。
她唇齿颤抖,双手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想要走到周今沉面前,可只是迈了一步,腿便软了下去,若非翠青反应快扶住她,她怕是要直接倒在地上。
“三爷,我没有要害夫人……”她被翠青搀着,两股颤颤,走到周今沉面前。
她跪在地上,想去抓他的衣角,却被他一记狠瞪,吓得手缩在半空,不敢再动。
片刻,她委屈地收回手,搭在自己腿上,抽抽噎噎道:“三爷,我真的,真的没有要害夫人,那水不是我泼的,我只是要从那过,我只是想要借个道……”
“后头那么宽敞的路你不走,非要挤到夫人身后去,你还说不是故意的?满厨房谁不知道夫人正给爷看着砂锅呢?那么烫的东西,本就该多加小心才是,你还去那里添麻烦,可不就是存心要害人吗?”
“就是,若非你挤过去,挡着夫人的地方了,那烫水怎么会洒出来?夫人还没哭呢,你倒是先在这里哭开了,真跟自己多无辜似的。”
“还哭呢,谁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不就是嫉妒爷喜欢夫人,没看上你,你便在这里作怪害人,还知道哭呢,真稀罕,害人的竟还知道哭了。”
“就是,就是。”
……
一群群都是见风使舵的人,知道哪一边才是得罪不起的,你一言我一语,便叫翠浓彻底成了加害人。
周今沉坐在轮椅上,听的有些烦,抬眼去瞧那边安安静静的姬羽,郎中正给她擦完药,拿纱布包扎手。
感受到他的目光,姬羽亦抬头往外看了一眼,郎中已然替她包扎的差不多了,她动了动略有些僵硬的左手,见到周今沉又如早上那般,向她慢慢伸出了手。
这回她没想多久,举着受伤的手便往他那里去,看着他的手深思熟虑一番,将裹地胖乎乎的左手搭了上去。
孰知周今沉冷着脸,根本没打算接她,而是直接将手翻了过来,搭在她的掌背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吓得姬羽立时将手缩了回去,护在身前。
“他们都说是她的错,你怎么说?”他仍旧是一双洞悉所有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姬羽,不知是在期待一个真话,还是在等一个假话。
移时,他只听姬羽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舀热水时手抖了,不怪她。”
倒还知道怎么说最可怜,最无辜,周今沉瞪她一眼,又问:“煲汤是要给我喝?”
姬羽不知他缘何问起这个,轻轻点了点头,“嗯。”
“下毒没?”
“嗯?”
这怎么听,都像是在打情骂俏,姬羽莫名觉得他有些好笑,没忍住轻笑了声。
哪有人见过周今沉这等时候还在说笑话,听着两人的对话,围观的一群人算是彻底明白,翠浓这回是完了。
他们三爷是当真疼这个新夫人。
“手拿来。”万籁俱寂间,周今沉又伸出了手。
姬羽怔了怔,又将胖乎乎的左手递了过去。
周今沉这回没再将她拍走,而是放在掌心,拿手指细细摩挲过层层纱布。
他垂眸的样子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俄顷,姬羽只听他轻轻骂了自己一句——
“蠢货。”
“……”
骂完之后,他便将她的手扔了,随便扫了眼地上跪着的人,面上一点情绪都没有,“这个月的月钱照样给,人立刻逐出去,不许再用。”
“三爷,不是,三爷,我没有要害她,我没有要害夫人,我没有!”
翠浓歇斯底里,想要爬过去抱住周今沉的大腿,却被傅风一个健步拦在身前,喊人将她拉了下去。
傅风推着轮椅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又被周今沉喊了停,只见这位爷回头,略带嫌弃地看了眼姬羽,沉声道:“还不走?”
“哦……”
姬羽快步跟上,被他一路带回了朝晖院。
一路上,她能感受到周今沉的怒火在逐步累加,待几人回到院中,周今沉叫傅风推自己进了主屋,姬羽踌躇在屋外,不知要不要进去。
“滚进来。”
周今沉没好气地看着她。
行吧,姬羽无言。
处置了那个丫鬟,便该是对她兴师问罪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