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在白听泉身前站定。
白听泉仰头,眼底有些茫然,双手无助地攥拳,眼底有些湿润,才鼓起勇气一般地问:“你是谁?”
来人傲然俯视他片刻,随后半蹲下身,与他平视,淡色薄唇轻启:“我是温止。”
人群不过才寂静片刻,就又嘈杂混乱起来。
那老者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样,似乎想向温止邀功:“沧浪君,老朽刚刚安排这魔宗圣子来我琅剑宗做外门弟子……”
沧浪君温止。
品行高洁,似松如柏的温止。
白听泉偷偷勾唇,眸光一闪。
他却还是那副茫然天真的样子,微仰着头,脖颈弯出一条洁白优美的曲线。
他像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无辜小动物:“外门弟子……是干什么的?”
温止沉默地看向他,像是忽然放弃了什么一样,声音坚定而沉重,看向白听泉:“你不必做外门弟子,但根据魔宗与我正道的约定,我要你弃暗投明,修心问道,远离魔宗邪秽,要你为我座下亲传,你可愿意?”
白听泉微怔。
原著里,就是自己这位魔宗余孽把温止害成了废人,也不知道温止知道自己将来要毁在自己这个唯一的亲传弟子手上,会不会后悔……
旁边众人的表情变得扭曲而充满嫉妒:“万万不可沧浪君,他虽需要正道收留教化,至多也就是个外门弟子了,绝不该是您……魔宗如今元气大伤,根本不足为惧!”
正道之人在疯狂劝阻温止,一张张人脸像极了扭曲的漩涡,时不时传出对白听泉的厌恶嫌弃之声。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白听泉向着那个笔直站立的身影,像是朝向一根笔直伫立的旗杆。
寂然磕下三个头。
“弟子愿意。”
他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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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止派了四个弟子日夜轮流跟随着白听泉,说是跟随帮助,白听泉看得明白,实际是看守。
用了两天一夜,白听泉才到了荔山。
琅剑宗位于荔山之巅,像是冰雪建造成的堡垒,守卫着荔山之后这片广袤的土地。
天鹿拉着车,于高空中飞行,而后缓缓减速,最终停落在温止居住的山峰——听雪峰上。
白听泉由两位弟子带领下车,他脚刚刚沾上实打实的地面,就有一小道童踉跄跑来,圆润的脸颊红红的,嘴边呼出热气,气喘吁吁的:“白听泉,是白小公子吧?”
白听泉初来乍到,见什么都新鲜,他一双眼里写满好奇,天真地环视四周,时不时发出几声低促的惊叹,故而也就没听见这小道童的喊声。
他人不大,却在雪面上留下了一长串脚印。
小道童清了清嗓:“白小公子!”
小道童的声音惊跑了一旁藏在石头后面的兔子。
白听泉这才回神,清亮水润的眼睛眨了一眨,弯成月牙:“是你在叫我?”
小道童险些被这短暂一笑夺了心神,他定住心神,引着白听泉往一座小矮屋中走,边走边道:“白小公子,沧浪君从未收过弟子,别提亲传了,就连座下的普通内门弟子也不曾有过,沧浪君着实是为你破了这一回例。”
白听泉一动,身后的两位弟子立刻跟上,小道童这番洗脑他早有预料,边左耳朵进右耳朵冒地边跟在小道童身后走着,边漫不经心地理着自己的头发。
说来也是蹊跷,他明明是一个穿书者,这些地方却让他有一种天然的归属感,好像他本来就该属于这里一样,真是奇怪。
小道童满脸骄傲神气,喋喋不休地让他珍惜这个机会,又趁机吹嘘了一通沧浪君,他们几人才在一座低矮的小茅草屋前停下脚步。
“白小公子,此屋就暂时当你的落脚之处吧,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我们都放了进去,有什么需要,可以再跟我提,”小道童说完,又指了指南面的方向,“那是沧浪君住的院子,如果没什么大事的话,最好不要惊动沧浪君……”
“好的,多谢。”白听泉看着这座破旧低矮的茅草屋,脚尖捻了捻地面上的厚厚一层的尘埃,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却没想到,小道童追上他,眼神不善道:“白小公子,魔宗不要你了,但你也别以为当了沧浪君的弟子就能万事大吉了。”
他的声音和语气,与刚才截然不同。
白听泉拧眉看他。
小道童却不再说,一脸平常地将钥匙送到他手上,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白听泉领了钥匙进屋,小道童临走之时,又隔着门对白听泉喊道:“白小公子,刚才忘了跟你说,虽然你是沧浪君亲自领上山的,但还是要跟着新一批的弟子一起考核一遍,考核通过了才算是你正式拜沧浪君为师,切记!”
白听泉伸出指肚,在方桌上轻轻蹭了一下,捻开指尖的灰尘,漫不经心道:“多谢,我记住了。”
等到已经听不见屋外的动静了,白听泉环视着所谓的“放着生活必需品”的空空荡荡的墙壁和地面,才轻哼一声。
那臭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也知道了。
温止是想把他领到听雪峰上。
表面上是收为座下亲传弟子,实际上,拘到身边押着,差人监视着。
就是关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