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仙女姑娘”喊得林静含微微尴尬,她冲刘成珏点了点头,就问那婆子:“你也是庄宅牙人?”
“回……呃,回姑娘,我是。”婆子看出她的差服,老实答道。
“可这园子归衙门所有”
婆子斟酌着回话:“姑娘,这是因为……”
林静含怒喝一声:“你还想扯谎?”
婆子被这一声吓破了胆,扑通跪在地上:“姑娘仁慈,我这是初犯,姑娘仁慈。”
林静含问刘成珏:“她与你说要多少的定金?”
刘成珏老老实实地答道:“八十两。”
这又是一个胆大的,张口就要八十两定金。
林静含目光投向那个婆子,想着先前的邱四两,不是还有多少人存着这骗人的心思,看来回头得告知衙门在园子外头贴个告示才行。
那婆子没能得手,拉到衙门去也不会有人处理这鸡毛蒜皮的事,是以林静含说教一番就将人放走了。
“你也要买这园子?”林静含问道。
“啊……不是!这园子要价不扉,我只是被带来看的,又恰巧收到家中急信,这才着急着走……”就算刘成珏是大派少城主,吃穿不愁,也不会随手就买个并不常住的园子。
“原来如此。”林静含又为刘成珏讲了一番这园子的内幕。
他点点头深表感谢,很快,刘成珏又问了从初遇就想问的:“这是第三次见面了,可否能问你的名字?”
少年和她说话时,强作着平淡的模样,但那因根本不敢看林静含而低垂的眼睛,将他的心意泄露了个干干净净。
才和身后的段公子说自己叫林含,此刻自然不能又改口告诉刘成珏真名,于是她依旧答道:“林含。”
“林含姑娘是衙门中人?”刘成珏竟不知衙门也收女子,抑或是她男扮女装瞒过里里头的人?
林静含随口答道:“糊口的差事罢了。”一副不想深谈的模样,刘成珏也就没有再接着问。
这倒有趣,刘成珏竟不识得林静含,但偏偏又喜欢上了她。段青荇微微勾起了嘴角,正午日头高,竹叶的影子投在他的脸上,已看不清他带笑的神情,只渗出了丝丝寒意。
“这位是?”刘成珏看向林静含身后一直没说话的公子,只觉得这人姿容甚佳,又和“仙女姑娘”同行,心头马上就起了几分警惕。
林静含说道:“这是段公子,他今日也险些被骗了。”
“段青荇。”他温文行礼。
刘成珏回礼:“刘成珏。”看来他也是和林静含初识,刘成珏稍微放下心来。
“原来是洗剑城的少主。”
“你认得我?”刘成珏听他说出自己的身份,猜测他会不会也是江湖中人。
“在下是江湖一玄门小派的弟子,久仰刘公子盛名。”
刘成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哪有什么盛名啊,江湖玄门……莫非就是那天衍门?”
段青荇点头:“正是。”
“玄门之人可见天命,神秘避世,如今少有出世,没想到竟能在此处得见,久仰。”
“久仰……”
林静含看他们之间没什么可寒暄的,也不好在园中久待,便和刘成珏说道:“林含还有事,先走了,刘公子请自便。”
“好……是。”刘成珏讪讪点头,但心底却实在不愿就这么走了,他还想多打听一点林含姑娘的情况呢。
三人一起往大门走去,刘成珏试图答话,林静含却问段青荇:“那我们仍旧往水油街去?”
“这园子甚和我意,便不必去水油街再请牙人相看了,得空自去了衙门过户便是,今日更想请林姑娘赏个薄面,让在下答谢一番。”
林静含心想:玄门之人果然不一样,竟能看中这又凶又险的园子。但这有不干她的事,她才懒得深究。不过美公子想请她吃饭,这事倒是不错。
“相逢不如偶遇,我受林含姑娘三次解救,不如让我做东,请二位用一顿便饭。”刘成珏企图横插一脚。
“哦?”段青荇看向他,“刘公子不是说家中来了急信吗?”
“不过是常萤山之事,整个江湖都传遍了,没什么好着急的。”刘成珏满不在乎地说道,他爹强迫他的亲事,自己也不用这么上赶着回去孝顺,还是趁机和林含熟识一番是正经事。
“常萤山?”这个词引起了林静含的注意。
刘成珏见她感兴趣,喜道:“林小姐不知道?现在江湖上都传遍了,不如我们去酒楼坐下聊聊。”
林静含确实关心此事,很干脆地点点头。
红衣少年旋即扬起了开朗的笑颜,引人好感:“我听说春早楼的酒菜不错,不如我们就去那处?”林静含没什么意见,他又看着落下一段的段青荇,扬手道:“段兄一起啊!”
段青荇含笑点头,慢步跟上。手指在衣袖之中微微摩挲,他有些手痒,这刘成珏要这么死才会让他心里舒服一点呢?
路过一条热闹的街市,有人在拿黄泥和稻草塑财神观音一类的神像佛像。有已经干透塑形的,满满地摆在几排木架上,简单地绘上了五官。
林静含不经意看到,就想起了南怀音。从前她和南怀音逛街,看着这些泥草塑的像,南怀音总是会放上几个铜板,双手合十认真地祈愿,她笃信佛教,诚心到见佛即拜的程度。
她说,因为林静含不爱拜佛,自己就替她的份了,保佑她的失语之症早点好起来,以后日子都是平平坦坦,开开心心的。
南怀音容貌姣好,出门都会带着帷帽,是不染纤尘的大家小姐模样,和林静含随意地做派半点不像。看着那一木架的佛像,她眼前浮现了那个戴锥帽的少女在佛前虔诚的模样。
但很快林静含就回过了神,仍旧往前走去。
“段兄,你在做什么?”刘成珏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林静含看向段青荇,就见他又落后在了他们后面,站在街边的干燥土黄的佛像前,双手合十,闭目不语,放佛像的木架子上静静地躺着几枚铜板。
看到他在做什么,刘成珏叹道:“不愧是玄门之人,段兄当真是……极为虔诚啊。”
可林静含却不语,看着段青荇的模样,让她不可抑止地想起了南怀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