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蓁蓁还问过,那天救下她的大人是谁,幸好当初没告诉蓁蓁,否则这个傻
姑娘如今在京城,为报恩,撞到裴大人手里怎么办?
“我记得你说过,满朝文武,数你同裴大人关系最好,情同手足,对吧?”袁采玥双臂环抱,睥他一眼。
“对!”卫九皋连连点头,“所以我亲自布置这些,庆祝他大婚之喜,是不是很讲义气?”
卫九皋一脸期待等着她夸赞,却听袁采玥漫不经心问:“那你告诉我,裴大人为何要救我们?
他,或者你们,想利用袁家做什么?”
“这我不能告诉你。”卫九皋别开脸,怕自己一冲动,坏了裴砚什么好事。
“果然被我猜对了,你们就是要利用袁家。”袁采玥冷冷扫他一眼,回身往屋里去,背对着他道,“以后别装作对我一往情深的样子,同我们袁家做生意,先摆在台面上谈!”
“诶?我不是!”卫九皋急急追上去,反驳道,“我没利用你,也没骗你。”
哐当!房门带起的风拂在他面门,重重关上。
“袁大小姐。”卫九皋拍门,想要补救,试探着问,“你就不问问,裴大人要娶的是哪家姑娘?”
裴大人娶哪家姑娘,与她何干?那姑娘就是再可怜,她也没本事救人脱离苦海啊?不止她不行,就连皇帝老子也不敢再抢裴砚的人吧?
“哦,那就请九爷告诉我,究竟是哪家姑娘如此不幸啊?”袁采玥随口顺他的话问,却并不上心,捞过金算盘,拨动得啪嗒作响。
不幸?卫九皋拍门拍到一半,收回手,摸摸险些被门夹到的鼻尖,讪讪应:“算了,你不想听,我不自讨没趣了。”
他还是不要火上浇油的好。
八月十五,天色渐暗,灰蓝天幕上挂着一轮清寒的月。
忠毅侯府住院的灯又点亮,青锋抱着一只带锁的精致小箱笼,将箱笼和钥匙交给裴砚。
“大人,九爷送的贺礼到了。”
裴砚扫一眼,示意他放到罗汉床头。
咚地一声响,沉甸甸的。
上了锁,以他对卫九皋的了解,不是能见人的东西。
“退下。”裴砚淡淡吩咐。
待青锋离开,合上房门,照例去盥室准备药浴。
咔哒一声轻响,裴砚拧开锁扣,打开箱笼,是一箱画册。
温府正院,李氏捧着一方蓝布包,递到秦氏面前:“母亲,这个是您交给蓁表妹,还是我去?”
温琴心不肯向裴大人求情,不肯救温旭,李氏心里怨过,可明日温琴心便要嫁去侯府,往后的日子势必比她还艰难。
同为女子,她心下不忍,哪怕只是替身,若温琴心能依着裴大人,服侍妥帖,日子也能好过些。
当初她嫁给温旭前,尚有阿娘私下叮嘱教导,温琴心却什么也没有。
“是什么?”秦氏放下茶盏,懒懒问,随手揭开布包一角,眼神微闪,抬眼望向李氏笑道,“你倒是会做好人,可她早在忠毅侯府留宿过,早没了清白。”
说话间,她拿指骨叩叩布包里的画册,轻蔑道:“拿回去吧,她用不着。”
“是。”李氏暗叹一声,不敢违逆。
内院中,紫薇花几乎全然凋谢,只剩下零星绯色点缀深碧的叶子。
花树后,一架长梯搭在檐角,温琴心跟在温曦后边,爬上屋顶,各捧一枚拳头大的酒坛,坐在屋脊上。
浅浅酒香之外,能闻到园中早开的桂花香气。
两人中间的粉彩瓷碟中,摆放几枚月饼,叠放成宝塔状。
温曦拿胳膊肘碰碰温琴心,眼睛却望着月光:“这酒不醉人,喝完早些睡,三日后,我等着你回门。”
“曦妹妹,多谢你陪我。”温琴心侧首望她,美目微湿。
温曦知道她是替身,却不知她的打算,明日过后,不知何时才会再见。
待嫁的日子,因温曦在,过得轻松许多,温琴心很感激。
闻言,温曦抬手,仰面饮一口酒,豪爽地拿衣袖擦擦唇角酒渍,随即侧过脸望她。
“蓁表姐,对不起。”温曦眸中噙泪,唇角却含笑,“爹娘、哥哥、嫂子都该向你道歉,可我没办法要他们认错。我帮他们认错,替他们道歉,只愿姐姐忘掉所有不开心,往后每一日都过得极好。”
“好,我会努力过得很好。”温琴心含笑抱抱她,继而松开,以袖掩面浅饮一口,望向天边寒月。
没人能替别人道歉,她不记恨温家,也不会救温旭。
明晚过后,她便能回江南,同爹娘和姐姐团聚,师父若同意,她便开一间医馆,往后的每一天,她都很期待。
翌日清早,天未亮,温琴心便起身梳妆。
凤冠和嫁衣繁复华美,是数日前,青锋送来的,甚至没改动过尺寸。
喧闹的喜乐声中,喜帕罩下来,温琴心垂眸,凝着绣鞋下绵延的红锦,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小心走下石阶,正欲上喜轿,却听到周遭一阵惊呼,伴随马儿低鸣。
温琴心身形微滞,站直身子,朝马鸣的方向望去,眼帘被喜帕遮住,她什么也看不见。
“当心,我扶你。”一人扶住她小臂,嗓音沉润,近在咫尺,是裴大人。
“谢大人。”温琴心柔声道谢。
喜乐声、鞭炮声响在喜轿不远处,温琴心垂首,由他扶稳,钻入喜轿。
轿帘徐徐落下时,她分明听见裴大人低声问:“蓁蓁饮酒了?”
温琴心愣住,轿帘落下,喜轿被抬起,她甚至没来得及否认。
喜轿平稳,温琴心稍稍掀起喜帕,小臂凑近鼻尖轻嗅,并未闻到酒香。
“狗鼻子。”她微微懊恼,放下小臂,攥紧帕子,极难得说出一句不雅的话。
随即,喜帕内狭小的空间里,萦着若有若无的酒香。
原来,是她方才道谢,被大人识破的。
温琴心忙紧抿朱唇,又拿帕子遮掩,美目盈盈望着喜帕下摇曳的流苏,面颊染上霞色,又羞又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