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裴大人刚帮过她,她又求裴大人送她回江南,再求他救袁家,会不会太得寸进尺?
她在京城遇到的人,各有各的图谋,她能为裴大人做什么?凭什么求他呢?
裴砚头疼得厉害,手肘撑在膝头,轻捏额角,淡声道:“上来说。”
闻言,温琴心身形一颤,不敢违抗。
一手攥住象牙白裙摆,稍稍提起,一手扶住车橼,费力钻进车厢。
车帘缓缓落下,遮住月光。
车厢内未掌灯,顶上嵌一枚明月珠,足有小儿拳头大,发出冷白的光,盈盈照在两人身上。
温琴心听到一声鞭响,马车骨碌碌驶离宫门。
“大人?”温琴心隔着小几,望向他,试探着唤。
大人让她上来说,她是不是要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本座累了,先回侯府,明日送你回温家。”裴砚以手撑额,缓缓道。
那她方才的话,裴大人有没有听清,应还是不应?
明月珠的辉光落在他骨相分明的手背,在他冷俊的面容投下暗影,温琴心辨不清他是喜是怒,却能看出他确实不适。
被他抱在怀中时,温琴心闻到他身上浅浅酒香,他可是醉酒所致?
忠毅侯府离皇宫不愿,没等她鼓起勇气再开口,马车已驶入角门,停在正院中。
“大人。”青锋扶住裴砚小臂,请他下来。
随即,温琴心从车帘内钻出来,跳下马车。
望见青锋扶裴砚的背影,温琴心觉得她也该做些什么,以报大人恩德。
“大人似是醉酒,要不要民女去煮醒酒汤?”她不敢替裴砚诊脉,怕暴露医术,牵连师父,只能猜测。
裴砚顿住脚步,侧身瞥她一眼,从青锋手中抽回小臂,淡淡吩咐:“我没事,你先让人替她收拾一处院子。”
“今夜已晚,你先讲究住下,明日可把喜好告诉青锋,往后长住,还是按你自己喜好布置。”
他语调沉缓,似乎有些吃力。
说完,抬脚便朝台阶上走。
温琴心愣住,长住?裴大人的意思,还是要娶她吗?
“大人。”青锋语气焦急,透着担忧,却不得不照裴砚的吩咐。
可府中下人并不能随意进出正院,他不能叫旁人来帮衬。
想了想,朝温琴心走来:“有劳温姑娘照看大人片刻,青锋出去吩咐一声便回。”
回头看一眼裴砚,见他已推开房门走进去,青锋又多叮嘱一句:“大人并非醉酒,而是头疾。”
“为何不请太医?”温琴心惊诧不已。
裴砚的身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既然头疾发作,为何不中途掉头回宫去太医院?
其中因由,青锋不便言明,闷声道:“温姑娘盯着些便是,若大人要水要茶,暂且劳烦姑娘。”
言罢,抬脚匆匆走出院门。
院中一株青檀树,青白色主干盘曲纠缠往上伸展,不及淮兴府的千年古檀高壮,却也枝叶葳蕤,潇洒俊逸。
温琴心从青檀树下走过,不安地跨入正房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