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好,是不是说明她躲过一劫,可以回去了?
“哈哈,琼仪送的贺仪,甚合朕心!”皇帝走下御阶,站到温琴心身前,抬手欲拉她的手。
温琴心骇然,下意识后退一步避开,听到周遭的吸气声,她娇艳的面容血色尽退,唇上艳丽口脂衬得她面白如雪,柔弱不堪。
见惯云妃的热情主动,忽而遇到眼前容色更甚,却懵懂娇羞的妙人,皇帝登时神魂飘荡,如醉如痴。
“陛下恕罪!”温琴心垂首请罪,想到秦氏教导的宫规礼仪,忙躬身欲跪。
却被皇帝抬手止住,怕再次吓到小美人,他忍住冲动,并未触到温琴心的衣袖。
“别怕,朕恕你无罪。”皇帝笑笑,做出平生最慈和近人的姿态,随即冲身侧跟来的内侍道,“传朕旨意,封……”
皇帝要召她入后宫?她心口猛地一跳,不,皇帝的岁数看起来比她爹爹还大!
她心弦紧绷,仿佛随时会断。
忽而,侧边一道冷冽的嗓音传来:“且慢。”
嗓音冷得让人忍不住发颤,温琴心却觉如聆仙乐。
皇帝的声音猝然被截断,水殿内静得可怕。
温琴心愣愣循声望去,只见侧首第一个位置上,玄冥卫指挥使裴大人缓步走来。
鹞冠紫妆花锦衣上,金线绣制的灵蛇沐浴月华,随着他步幅,似隐隐游动起来。
矜贵的鸾带镶嵌宝玉,勒出他身形,有种坚不可摧的凛凛威势,他漆眸沉冽,仿佛世间一切皆不能扰他分毫。
傲然淡漠如云中君,比在红菩寺禅房中的他,更为可怕,温琴心却奇异地生出一丝,寻到庇护之所的错觉。
未等裴砚开口,她便缩起身形,往裴砚身侧挪了挪,离眼下泛青的皇帝远些。
“裴爱卿有话要说?”皇帝的话被打断,面上无光,心中有气,却挤出笑,摆出仅剩的皇帝架子道,“裴爱卿必有要事启奏,但说无妨。”
“谢陛下。”裴砚薄唇微动,扫一眼温琴心,眸底寒意散开些许,“琴心献舞疲乏,臣先带她回府,恭候陛下赐婚旨意。”
闻言,皇帝和殿中众人登时呆滞,温琴心猛然抬首,震惊地望着裴砚如琢如磨的侧脸。
他说什么?
然而,裴砚并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说罢,他便调转皂靴,欠身抱起温琴心,朝水殿外清雅的荷风中走去。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晴雪般的裙料柔软堆叠在裴砚臂弯处的锦衣上,月光将他身影拉得越发修长。
他大步走出水殿,毫不迟疑。
被他抱在怀中,是全然陌生,且百思不解的情境,温琴心轻攥他衣襟,瞠目凝着他,久久未能回神。
她听到殿中吸气声、惊呼声,甚至有银盏掉落地砖的金石之声。
“还怕?”裴砚垂眸,睥她一眼,神色依旧淡漠,手臂抱着她的动作却很稳。
月光洒在他身上,乌纱帽间似嵌有金丝,光华流转。
离得近,他冷俊的面容清晰倒映在她墨玉般的眼瞳中,剑眉星目,高鼻薄唇,原来裴大人长得并不像坏人。
温旭把她送到他面前,他并未趁人之危,甚至解了她暖情香毒。
圣上欲囚她入后宫,她像毫无还手之力的绝望困兽,是他冒犯天颜,当着众位贵人的面,替她解围。
任旁人将他说得多可怕,温琴心忽而将听过的那些话抛在脑后,轻轻摇头。
她不怕了。
虽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至少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