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嘉靖四十五年十月。

乾清宫中，神医李时珍推开寝宫房门，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出来。

面对徐阶等人期盼的眼神，李时珍叹了口气，对众人摇了摇头道。

“陛下服食丹药良久，汞毒早已深入骨髓，如今又被海瑞的《治安疏》气到吐血，老朽竭尽全力也只能让陛下清醒片刻。”

说到这，乾清宫中忽的传出嘉靖帝中气不足的吼声。

“立刻……把海瑞下狱，朕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是谁想让朕死、咳咳……噗！”

听到嘉靖的吐血声，徐阶脸一丝喜色一闪而过，众臣齐齐在寝宫外跪倒，齐声高呼。

“陛下息怒，请陛下珍重龙体。”

嘉靖闻声不但没有息怒，反而愈发癫狂，乒乒乓乓的将许多摆件砸碎在地。

常年服食丹药修仙，早已经让嘉靖的身体破败不堪。

被海瑞疏痛骂后更是急火攻心，如今已经连神志都不怎么清醒。

见到陛下发狂，一旁观服侍的太监立刻又将李时珍叫了进去。

寝宫的门被打开，里面混乱的场景便展现在了徐阶等人面前。

满地的碎片中混杂着鲜血的痕迹，大小太监在房间里来回奔走，将李时珍要的东西一一递。

当徐阶看着两名小太监将嘉靖按在龙榻时，眼中似有精芒闪过。

李时珍在里面忙了好一阵，嘉靖才渐渐平静下来，随着意识逐渐恢复清明，那个执掌大明帝国的君王恢复了他往日的威严。

嘉靖被小太监慢慢扶起，靠坐在龙榻，目光缓缓从跪在寝宫外的众臣身扫过。

徐阶等人，被这道冰冷的目光看的便体生寒，他们已经被这位帝王操纵了四十年。

在这四十年中，嘉靖帝先用大礼仪打断了文官的骨气，让这个朝堂再没有敢反对自己的声音。

然后又用权术将天下尽数操弄于鼓掌之间，扶植严嵩对抗官员，挑动清流名士控制渔轮。

而后虽然沉迷修仙，二十余年没朝。

但他的影响却一点没小，反而因藏于幕后更难以被群臣琢磨。

当下大明朝堂人人自危，终于有人不甘现状，将那份《治安疏》送到了嘉靖案头。

结局如预想一般，败絮其内的身子无法支撑嘉靖的怒火，让其成了这副濒死模样。

如今连神医李时珍都束手无策，众官员此时心中早已欢腾。

要不是嘉靖往日余威仍在，说不准他们已经开始庆祝了。

首辅徐阶跪在众臣最前，虽然他面色悲戚，但紧握的双拳似乎显示他的心情没有那么沉重。

“陛下，还请以龙体为重，天下不能没有陛下，我们也不能没有陛下。”

听到徐阶的话，嘉靖目光回转，落到他的身。

“首辅这话不对，海瑞疏中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天下之人不直陛下久矣。”

说着嘉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伴随嗬嗬的喘息声渐渐升高。

“嘉靖者，言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

“天下之人不直陛下久矣”

嘉靖反复念着海瑞《治安疏》中的这两句，声音愈发尖锐，念至最后，声音已如夜枭般凄厉，不似常人。

渐渐的所有人都发现情况不对，当他们抬头看去，正迎嘉靖赤红的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