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皇亲临贾府游兴之时,曾亲口称呼“此乃吾家老人”,又亲书荣禧堂三字以为太夫人之居所匾额。那匾额如今还在贾府中堂之上挂着呢。贾府上下皆以此为皇恩浩荡。
荣国府太夫人既然以乳母之身获此荣耀,那乳母在贾府的地位自然要水涨船高。
有如贾琏之乳母赵嬷嬷者,一则贾琏乃是行走在外的爷们,又是未来要承袭爵位,二者赵嬷嬷也颇知进退,主仆二人还能守得住上下尊卑。
如宝玉之乳母李嬷嬷,仗着老太太和太太的信任,便在宝玉房中作威作福起来。吃拿要便不说了,寻常丫头们若是不得她意,打骂乃是常事,宝玉也时常被她管手管脚。宝玉的性子,怎么受得了这老太太,屋子里很是有一番官司。
迎春的乳母王嬷嬷虽然带迎春还算一心一意,但这拿腔拿调、贪财眼皮子短的毛病也是随了贾府大流。
原著中,王嬷嬷就曾将迎春的首饰偷拿的差不多,连姑娘们年节带的大首饰累丝金凤钗都拿去典当了赌钱。
迎春自然不可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她微微设计,拿捏了王嬷嬷的大错处,令王嬷嬷不敢再过多干涉她屋里的事情。
但念及刚穿越来她尚不能自立时,也多亏了王嬷嬷无微不至的照顾才平平安安。因此迎春平素面上待王嬷嬷恭恭敬敬。有好的衣服料子,新奇的吃的喝的,也并不十分吝惜,时常让人给王嬷嬷送去。王嬷嬷想要给自己儿子找个差事,迎春也暗地里向贾母说过话。
因此王嬷嬷在迎春屋子里要紧的事情都插不上手,但居然在外面总说迎春的好话,贾府上下皆以为奇。
不过这份整治王嬷嬷的手段,虽然做的却说不得。因此听到湘云对王嬷嬷的嘲讽,迎春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将湘云的被子掖了掖,自己也钻进被子里躺下。
阿碧吹灭了屋内的灯,自己拿着烛台去外间休息。屋内再次暗了下来。
停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屋内的光线,便能看到丝丝缕缕的月光从窗隔里透了进来。
迎春等了一会儿,就听见湘云轻声开口。
“二姐姐,你睡了吗?”
“没呢。”
“你也睡不着吗?那咱们说说话吧。”湘云侧过了身,面向迎春,“二姐姐,园子里真是好看。也不知道多少银子才能建得,只怕没有十几万两下不来吧。”
这话问别的姑娘兴许不知道,可迎春当然不在此列,早就通过司琪阿碧等人打听清楚了。
“十几万两哪里够呢,连上采买的各色东西,一共四、五十万是有了。”想到这个话题迎春心里就沉甸甸的,四、五十万两,想也知道贾家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钱,说不得又是在国库借的外债了。这简直是眼睁睁看着贾家在往火坑里面跳。
湘云不知道迎春心里的官司,听了数目不由咂舌,“外面的人都把贾史王薛并列,可如今也就你们家才真的称得上是既富且贵了。我们家现在也就名头好听,一大家子连住都住不开。原来还有个小园子,如今也赁给隔壁的胡尚书家了。”
迎春听了越发的苦笑,“再家大业大的,花这么多钱建个园子,不能吃不能喝,又有什么用?”
湘云似懂非懂,“这是为娘娘省亲呢。这样的荣耀,旁人羡慕还羡慕不得呢。你不知道,原本我婶娘还摆着侯府的架子,不大愿意我出门走动,前日听说贵妃娘娘封了妃,才巴巴收拾了念着你们家来接我了。”
“是呀,贵妃省亲是荣耀呢。”迎春嘴里嚼着这句话,她如今最大的希望就是曾经朝夕相处几年的元春了,也只有她才有能力影响贾家。
这边湘云说着说着眼睛放着光,“我今儿算是见识了怡红院和暖香坞,潇湘馆和蘅芜苑却还没逛过,听说这两处也是贵妃娘娘点名赞过的。园子这么大,我就是花个几天也玩不完。二姐姐,等我回去,你千万念着我,多让老祖宗派人接我去。我如今,也就在你们家还能松快一二了。”
这几年湘云同迎春关系最好,她今日喝醉酒缠着迎春,迎春便知道肯定她心里又有些苦闷了。
“你婶娘又给你派了许多针线活计?”虽然是问话,迎春的语气却十分笃定。
湘云不在意的笑笑,“倒也不是我一个人,就是我那些姐妹们,哪一个都是要做的。”
迎春同湘云处了几年,如何不知她舅母是何样的人。闻言不由哼了一声,“你的那些姐姐妹妹也就做些不麻烦的,只怕又是把那些琐碎繁复的大件儿给你了吧。”
湘云从枕头上分了一缕头发绕着玩儿,故作轻松道,“哎呀,老祖宗每每把我接来玩儿,我就能休息好久呢。别的姐妹可没有偷懒的机会。好姐姐,你要真是心疼我,在老祖宗那里说话,多留我几天也就是了。”
“你呀!”迎春那指头点了点湘云,到底还是答应了她。又道,“你婶娘给你派了哪些活?这些日子我同司琪也帮你赶几件,不然你真两手空空的回去,接下来少不了要吃挂落。”
湘云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伸出手抱着迎春蹭了蹭。迎春伸手拍了拍湘云,二人方才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