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盖头缓缓落下,遮住了叶穗岁杏儿眼中浓烈的恨意。
神佛怜爱,让她带着记忆重活一世,她必然不会辜负神灵的美意,一定“用心”对待那些伤害她的人!
但在这之前...叶穗岁垂下纤长睫羽,借着红盖头下方的缝隙,用小手慢慢抚平膝盖上被她攥皱的喜服。
她一定要用最好的状态面对沈炼。
不多时,房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叶穗岁听见朱嬷嬷和季夏恭敬地叫了声大少爷,也听见了少年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接着,眼前大亮。
沈炼从未见过叶穗岁,甚至京城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未见过这位倍受疼爱的小郡主,来的路上,沈炼甚至思考过是不是这位小郡主生的不好,羞于见人。
但现在,沈炼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少女缓缓抬眼,蝶翼似的睫羽轻颤,却遮不住那双澄澈灵动的杏儿眼,花瓣似的红唇扬起娇俏的弧度,粉腮上的酒窝若隐若现...
沈炼微不可察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刚想说些什么,就见盯着他的少女眉眼一弯,甜甜的喊了声——
“相公。”
她这样子实在是又乖又软,一双忽闪着的眼睛满是依赖和喜欢。
沈炼与她对视一眼,转过身去,“你们先下去。”
“是。”
房内很快安静下来。
沈炼啧了声,走到桌边,骨节分明的大手在椅背上一旋,椅子就换了个方向。
他坐下,面对着床上的叶穗岁,翘起了二郎腿。
“福康郡主。”少年嗓音懒懒的,架不住嗓子好,一字一句慢慢念出来,让人听得耳朵酥痒。
叶穗岁乖巧地嗯了声,软软地提醒,“相公应该叫我娘子,或者叫我穗岁,叫郡主太见外啦。”
见外?
沈炼扯起唇角,真的不是她太自来熟?
看着小姑娘期待的样子,沈炼突然没了玩下去的兴致。
“我不知道郡主是发了哪门子神经非要嫁给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和目的。但无论你想做什么,小爷我都不奉陪。”
他扭身,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以后清风阁归你,我住书房,没事别来扰我。当然,有事也别来。小爷我对你这种娇娇没兴趣,你若觉得我过分想要和离,或者要告御状,我沈炼都认。”
酒杯碰在唇边,沈炼仰头一饮而尽,几滴酒水顺着他的唇角下滑,流过了他鼓起的喉结。
他边说边扭头看叶穗岁,“总之一句话,你我就是毫不相干的陌...”
只一眼,沈炼像是触电一样腾的站起来转过身去,不可思议地低吼:“叶穗岁!你干什么!”
叶穗岁松手,喜服随之掉落,露出了里边的藕粉色纱质长裙。
这亲事来的仓促,喜服也来不及让绣娘们赶制,只得从成衣店买了件最好的。可即便是最好的,叶穗岁仍觉得磨得慌,这才在里面又套了一层轻纱长裙,免了皮肉之苦。
藕粉色的轻纱朦胧,绣着鸳鸯的浅紫色肚兜若隐若现,让少女平添了几分娇嫩与妩媚。
比起沈炼的震惊与慌乱,叶穗岁倒是一脸的无辜,“相公,天色已晚,我们该歇息了。”
沈炼的耳朵都泛了红,说话间也没了方才的游刃有余,露出少年恶劣的一面。
“睡?睡个屁!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见!?”
见他这么凶,小姑娘嘟了嘟唇,嘟囔道:“太困了,没听清。要不...”
少女悄悄踢了鞋子,走过去拉住沈炼的手,从他背后探出小脑袋期待地说:“要不我们去床上躺着说?”
“去床上?!”沈炼大为震惊,连多情的桃花眼都瞪的圆溜溜,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她这样一个纯洁娇俏的小姑娘说出来的!
偏生这小姑娘还一脸的理直气壮,沈炼又恼又羞,“叶穗岁,你、你不可理喻!”
丢下一句话,沈炼推开房门大步离开。
在门外正跟季夏聊天的小厮元福愣了愣,赶紧追了上去,“少爷等等我!”
见状,朱嬷嬷和季夏对视一眼,赶紧小跑进了屋内。
“这是怎么了,少爷怎么走了?”季夏很是不满,“哪有大婚之夜把新娘子丢下的。小姐,他这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朱嬷嬷倒是冷静多了,确定自己小姐没有吃亏后,问道:“小姐和大少爷闹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