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用阿姐的脸做这种事!”
少年阴郁而瑰丽的俊脸犹如火烧,单手掐着我的颈,被□□烧红的漂亮的桃花眼恶狠狠瞪着我,从牙关里重复的挤出只言片语:“你……你怎么敢……”
扼住我脖颈的手力气之大,大到我觉得我的脖子都快被拧下来了,那手还很烫,跟烙铁一样,我背抵在冰冷潮湿的壁上,余光看到那条朱红小蛇终于钻入草丛不见,我怔怔的望着少年盯着我的、嫌恶的眼神,喃喃着:“我、我只是想救你……不…不那个、你会死的……”
跟着少年的日子,闲来无事我便躲在伞里翻看一些道家图鉴,那条小蛇我知道,情花蛇,听说凡间的那啥大补丸就是用情花蛇的毒液制作而成的。
被咬一口可不得了,不纾解会爆体而亡的。
我明明……在帮他。
山洞口的阴风一刮,我光裸的肩不由瑟缩一下,这一下似乎也把少年惊醒了,他掐住我脖颈的手松开,转而将我往洞外狠狠一推,俊脸硬生生偏过去,似乎多看我一眼都嫌弃:“滚!”
话音刚落我便扑倒在洞外,小小的山洞晃荡了一下,一块巨石轰隆一声落了下来正好堵住了洞口。
他是铁心不让我进去了,我踉跄着站起来,将滑落在肘间的罗衫穿好,扶着石壁走到洞口旁蹲坐下来,身后是少年带着懊恼的、喑哑的喘气声,他似乎听起来很不好受。
哪怕到这种时刻,他也不愿我碰他。
我环抱着双膝,表情木木的,心里空落落的,小臂被地上的石屑剐蹭,氤氨出一片青色的血迹,我疼得小声地啜泣着,早就不跳的心脏也跟着一抽一抽的钝痛。
我叫阿沅,我不是人,我是鬼,一只皮娇肉嫩的画皮鬼。里面那个半死不活的柳下惠叫季陵,我好喜欢他,我超级喜欢他。
可是他不喜欢我,一点都不。
他喜欢的是他相依为命的阿姐,而我是他半路捡回来的一只孤魂野鬼,失去记忆的鬼阴差都不要的,修为低微的还会被大鬼欺负,我真是被欺负怕了。当时我正被一只藤蔓妖逗着玩,藤蔓妖作恶多端引来了一布袋和尚要收了他,好巧不巧季陵路过。
季陵和他姐是除妖师,当时我不知,为了摆脱藤蔓妖瞅着机会就钻进了季陵的伞里,等被带回去将要投进炼丹炉里时才悔之晚矣!
我从伞内飘了出来跪在季陵面前捂着面嚎啕大哭,原因无他,我怕疼我超级怕疼的!尤其我还是画皮鬼,画皮鬼没什么本事就这一身皮娇贵,比一般人的皮肉嫩了不知多少倍,同时痛楚也是强于旁人百倍的!平常磕了一点儿我都能嚎半天,这可是炉火啊,我还不如让那布袋和尚超度了我呢!再不济被那藤蔓妖奴役一段时日又如何!
我原以为逃过了藤蔓妖的手心,没想到季陵这厮比藤蔓妖还…还可怕!他看起来风神俊秀的,走在大街上都挑不出一个长得比他好的,哪能想到他比我这个画皮鬼还会伪装!不认识的乍一看定会被他一身好皮相给唬了,他就是个黑心的,年纪轻轻心狠手辣,是个比我这只鬼还要阴沉的怪人!
他对我的苦苦哀求无动于衷,眼看炉火就要烧着我的衣角了,抬眸之际我幻化了一张脸,他这小破屋可以说的上一无所有,除了挂在墙上的孤仃的一张女子画像。
我匆匆一瞥,只能幻化个七七八八,不过也足矣了,我看着季陵黏在我脸上的视线,就知道我赌对了。
这幅画像上的人正是他相依为命的好姐姐薛时雨。
他和薛时雨并无血缘关系,因两家是世交,且彼此的父母都被大妖所杀,所以青梅竹马的两人相依为命,一起踏上手刃大妖的复仇征程。
可薛时雨从来把季陵当亲弟看的,季陵对薛时雨这点隐蔽的心思无处宣泄,三年前捡了个和薛时雨长得七八分相似的我,对着这张脸他也是下不了手的,而我真的过怕了孤魂野鬼的生活,哪怕这次逃了藤蔓妖,下次还有什么乌鸦精、蟒蛇妖的,季陵虽然心是黑的,但是手段厉害啊!我见过的人不多,但他的能力在除妖师中绝对也是上乘的!我便赖在他身边不走了,而他对我只有一个要求,不准在薛时雨面前出现。
不用他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赝品怎么能出现在真品面前呢?我是故意化的这一张脸,要我心无旁骛见薛时雨我还做不到呢。
于是我们心照不宣达成了协定,起码在我找着记忆前他护着我(没有记忆的鬼很惨的,胎都不能投的!),而我平日就躲在伞里,薛时雨和季陵总是不到三句就会争吵,季陵不会对薛时雨发火,我就倒霉了,他倒不会对我如何,就会对我甩脸子,不给我吃香油纸钱饿着我,等我这张神似薛时雨的脸露出痛苦的神情才肯罢休。
这么一想,季陵其实和藤蔓妖并无差别,不,还是有的,因着这张脸他并不会真的伤害我。
我若真饿得狠了,他虽然臭着脸也会喂我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