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西水门,就离开了大宋东京开封府,不过城门内外却皆是繁华一片,看不出差别。
开封府外城之外还有九厢,无数富贵人家的私家园林坐落其中,西水门外的一厢是皇家园林琼林苑,旁边就是大名鼎鼎的金明池。
正值四月,金明池畔春色盎然,无数才子佳人在此踏青游春,好不热闹。
西水门外的一座小亭之外,米芾伫立马前,默默等待着什么。
“米大人,这都过正午了,再不抓紧时间,天黑前我们可就赶不到下一个驿站啦!”一个中年马夫有些焦急地探头催促。
米芾不动声色,回道:“再等等。”
中年马夫只得唉声叹气一番,继续无聊地回到驾驶位上等了起来。
米芾看着人来人往的西水门,眼中失望之色越来越重。
他虽然才华横溢,在书画一道上更是天赋异禀,但在文人墨客的圈子里交友却少的可怜,理由很简单,就是因为他和官家的那层特殊关系,在秘书省任职之时,便时常有人暗讽他入仕是走了后门,不齿与他结交。历史上的米芾还有个米癫的外号,就是因为遭到如此冷遇之后心灰意冷,时常故作疯癫的缘故。
是以米芾真正的朋友也只有苏轼李公麟等寥寥数人,他们皆是豪放之辈,不拘小节,不问出身,在艺术方面的互相欣赏让他们结为知己,而王诜无疑是其中最为特殊的。
王诜是唯一一个主动来结交自己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让米芾在画道上甘拜下风的同龄人。同时,多亏了王诜的勉励和警醒,米芾才能专心备考,最终如愿进士及第。
考上进士后,米芾在文人圈子里的风评依旧没有好转,不过他却早已经不在意了,人生只要有那么几个真心知己也就够了,又何必再去在乎别人眼光。
只不过,被米芾视为知己至交的某人这两天却是伤透了米芾的心,不仅庆功宴没有来,离别宴也没有来,就连这最后流连之际,某人依旧没有出现。米芾不由得有些玻璃心了,瞬间心酸无比,五味杂陈。
最后再在人群之中搜索了一番,米芾摇头叹着气,终是放弃了,失落无比地走上马车,马车辘辘地走了起来。
这时却是听到了远处有些熟悉的呼喊声。
“喂,元章,等等!”
米芾惊喜地从车厢里头探出脑袋,看到远处那个灰头土脸的人影之时,脸上忍不住地起了笑意,但是当那人跑近之后,他又是板起了脸,说:“你现在还来作甚,别耽误我时辰,我天黑前要赶到驿站呢!”
王诜没吃早饭,这么一小段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用手撑在了米芾的马车旁跟着一起慢慢走着,喘着气说:“元章,之,之前都是被人耽误了,我,我可不是故意不去赴宴的!你莫要再记恨我了!”
“呵,晋卿日理万机,自然是忙了,我这芝麻大的官哪里轮得到你养肝闲人来记挂,没什么事就回吧!”米芾冷冷地说着,可是心里却是一阵暖意。
至少他还是赶来见自己了。本有千言万语,可临别却只想挖苦对方一番,这大概就是关系很好?
见米芾没有叫停马车,车夫驱使着马车越开越快。
“元章,我是真的被耽搁了,哎,不说这个了,到了襄阳写信给我,我每个月都会把最新的漫画给你寄过去的。你一定要保重,注意身体啊!”王诜跟着小跑了一段,就再也跟不上马车的速度了,最后用手当扩音器大声喊着,引来无数路人侧目。
马车之内的米芾却是泪目,只把手伸出车窗之外挥了挥。
马车越来越小,消失在了金明池畔。
站在往来的人流中央,王诜怅然若失。米芾是他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交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为数不多的有共同语言,可以交心,不怕麻烦对方的那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