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诚是刘尚书唯一的一个宝贝儿子,全家人拿他当眼珠子似的稀罕,恨不能宠上天去,眼下却突然遭逢此等恶事,一家子可以说鸡飞狗跳也不为过
他娘甫一听闻这个消息遍急晕了过去,刚转醒便心肝肉小可怜的哭叫着,哪怕尚无力气起身也要强撑着一口气去医馆探望她的心肝宝贝,他爹也没比他娘好哪去,直接满腔怒火的冲进了时大将军练兵的校场,一见到时停云遍开始破口大骂,说什么也要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可怜时大将军正在教士兵们练一套枪法,不明就里便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他自刘尚书颠三倒四的话里大概理解了对方如此愤怒的原因,心里不由连连按骂时野真是个不消停的,坑起爹来完全不带手软,嘴上却不饶人,冷笑一声后直接跟对方呛声对骂起来。
没办法,时家的人都护短,哪怕这混小子有错,也得他关起门来清算,怎么也轮不到其他人来指点。
刘尚书到底是文儒出身,哪里骂得过时停云这种常年混迹在一群大老爷们之间的糙汉,再加之一旁士兵的起哄和帮腔,他终于撑不住脸面,败下阵来。
放下一句“我不同你这粗人计较,此事我会找圣山定夺”后,刘尚书有些狼狈的转身匆匆离开,看背影属实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及至他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时停云仍定定看向他离开的方向,也不说话,像是若有所思般,十分深沉。
副将以为他是担忧皇上会因此事降罪于时野,便出声安抚道:“时将军无需忧心,时野这孩子我们看着长大,他什么品性大家也都最清楚不过,虽然好斗,却也不会主动逞凶惹事,此事背后恐怕另有隐情,待将军回府后还是先向他问清情况,之后再做定夺。”
副将的一番话总算惊醒了时停云飘远的思绪,他瞥了副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道:“有什么可忧心的?我还不至于把他当回事。”
“那您为何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哦。”时停云挠了挠脑袋,似乎有些赧然:“第一次吵赢这群破读书的,一时还有些不敢置信。”
副将:......
不这倒也怪时停云,上朝时他们与文官互骂时对方动辄引经据典长篇大论,时停云有时连听都听不懂,更别说反驳了,而且他平日里骂人十句有八句得带上几个脏字,但是当着皇上的面还必须得收敛,所以每每遇到骂战,往往以他被气得差点厥过去却只能无能狂怒收尾。
这次好容易打了个翻身仗,简直不要太爽,哪怕他之后再怎样兴风作浪,时停云只消回忆起今日这场骂战,恐怕都能愉快而坦然的面对一切了。
时大将军是真的很容易满足。
刘尚书也确实一纸诉状参了时停云一本,上书他为人粗鄙蛮横,纵容亲子伤人,望陛下严加惩戒,以儆效尤。
皇帝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朝中文武官员互斗是是他一手促成的局面,初衷是不想见到某方势力一家独大,而这一举措也的确达到了他的目的,这些年来文武官员相互监督制约,也算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只是大局面虽然因此稳定,皇帝却并感到有一丝轻松,不说各方的攻讦举证,每日里呈报上来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多了不知几何,今天李御史在街上惊了王将军的马,明天宋统领故意踢了周侍郎的狗,凡此种种,数不胜数。
刘尚书这件事,他其实并不太好插手,不过想也知道倘若自己假装无事发生的话,明早朝堂上对方必定要上演一番哭天抢地以死明志的戏码来,这场早朝最终又最后又会演变成一场群体骂战。
皇帝有些烦躁的拿手揉了揉眉心。
时停云他动不得,不说时家祖上战功显赫,其人亦是忠心耿耿,用兵如神,早些年文丘国来犯,亦是他带兵出征,退敌三千里,这才保住了夏国绵延国祚。
这样一位英雄人物,皇帝无论如何也不想因为此等小事便令他为难,只是刘尚书素来小肚鸡肠,不求个结果想必誓不罢休,皇帝冥思苦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个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在朝会中刘尚书向自己提问时打个马虎眼,说会派人调查。
之后又是每逢上朝便鸡飞狗跳,皇帝烦不胜烦,最终还是在朝堂上不痛不痒批评了时停云几句,责令他好好管教亲子。
虽说此事也算高拿轻放,但刘尚书到底得了公道,一时神清气爽,颇有些耀武扬威般朝时停云方向望去,本以为自己能看到对方满面怒容的可笑情态,却不想时停云不仅没有丝毫没有生气,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迷之微笑。
刘尚书:???
难不成真被气傻了?
虽然经历一番波折,好歹这事最终被完美解决,既然外忧已无,那边是时候解决内患了。
时大将军向来赏罚分明,对自家人更是该护着的时候护,该打的时候也毫不手软,这晚回家后他便命时野跪在了后院,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毫不留情的朝他后背招呼。
时野从小就无法无天,自然少不得挨打,却从没像时停云讨饶过一次,这次自然也是如此,他将脊背挺得笔直,浑身动也不动,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倘若不是额角因为忍痛而不断冒出的豆大汗珠,时停云恐怕得以为自己压根没使上什么力。
“本事大了啊。”时停云终于停手。“我送你去太学院是让你去念书的,你倒好,跑去精进武艺去了,这次是打断别人一条腿,再过两天是不是直接准备要取人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