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将军,这两位分别是尚宏才尚侯爷和卿长生卿大人。”
“哟,都是老熟人啊。”时野的语气不冷不热的。“尚侯爷,我记得令尊最为疼爱您,怎么也会舍得把您这金枝玉叶的宝贝疙瘩丢来我这破地方啊?”
“去你妈的。”尚宏才来时一路顶着太阳暴晒,还呛了好几口被风吹得打滚的沙子,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眼下好容易到了目的地,还要被人冷嘲热讽,当下心头的火气便噌噌直往外冒。
“少在我面前阴阳怪气,你算什么东西,爷爷我要不了几天就能回去京城了,你就一辈子在这鬼地方待到死为止吧!”
话说得倒是凶狠,只是话音甫落他便拎着包裹脚底抹油般溜了,像是知道自己再多待一秒便保管要遭到一顿毒打一般。
目睹一场莫名骂战,校尉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眼见时野不像生气的样子,这才继续问道:“时将军,咱们该如何安顿这两位大人?”
他们是督军,京城派来督查的人,个顶个的身份显赫,校尉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不管,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时野对尚宏才完全是半点不待见。“不过记住一点,不要搞任何特殊,让他有任何问题直接来找我。”
时野顿了顿,将目光转向了卿长生:“至于他么......”
卿长生被冷落了半天,倒也并不生气,闻言温声开口道:“我虽不能同将士一样杀敌,却也能在军中做些力所能及的杂事,倘若有我能帮忙的地方,请两位尽管开口。”
“那正好。”时野闻言冷哼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们正巧缺个杂役,明天起卿大人就去伙房劈柴烧饭吧。”
校尉听了这话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对方谦虚下就算了,怎么这人还顺着杆子往上爬呢,这卿大人可是当朝再想嫡子,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这位爷干这些苦力活。
于是他嘿嘿笑了两声,有些尴尬地转移了时野的话头:“不知道卿大人可会简单的包扎处理伤口?”
他原想这位也是金枝玉叶的主儿,说不会倒也不算稀奇,到时在找个其他清闲职位便是,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点了点头。
“会的,刀伤枪伤和伤口包扎我都能简单处理,如果是十分严重的伤那便爱莫能助了。”
“倒是不知卿大人竟会这些。”校尉有些吃惊。
卿长生闻言微微一笑,面庞如同皎月出水。
“家里有人经常受伤,一来二去便也对包扎伤口熟悉了。”
时野闻言又是一声冷哼。
校尉有些莫名的看了眼臭着一张脸的自家将军,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吃火药了,明明平时也不属实多严苛的性格,怎么偏偏就看这么温和的卿大人不顺眼呢?
校尉心里嘀嘀咕咕的,面上却不显,对卿长生拱手道“那今后便劳烦卿大人替军医打个下手了。”
“好的。”卿长生点了点头,声音温软有礼。“叶校尉也不必拘礼,以后直接叫我长生便好。”
校尉有些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接着便要带卿长生去寻个住处,两人正准备走,时野又不冷不热开口了。
“此地山穷水恶,战事亦是如火如荼,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我看卿大人手无缚鸡之力,实在不适合出现在这里,我看还是过几天跟着尚宏才一起回京城吧。”
卿长生闻言定定看了他好一会,片刻后轻声道:“我下定决心的事,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更改。”
眼见卿长生跟着校尉走了,时野还是气,越想越气,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倒是被这么个“大惊喜”给气清醒了,于是下午时被他操练的士兵便遭了秧,稍有不慎便被罚着要去去蹲半晌马步。
时野为人随和洒脱,平日里几个胆子大的士兵也敢同他开开玩笑,只是今日瞧着他满脸阴沉,仿佛随时都会暴起揍人,明显不太好惹,一个两个哪怕内心叫苦不迭,也只能噤若寒蝉的接受惩罚。
直到晚上睡觉前时野都没再见到卿长生,他也懒得去管,洗漱完毕后给火盆填了木炭,便准备睡觉。
迷迷糊糊时野做了个梦,似乎有只猫在一直挠他的帐帘,他烦不胜烦,猛地便惊醒了,这时听见军帐外隐约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时野心想还真有猫来挠门了,接着便踢踏着鞋子去打开了帐帘。
来人是卿长生,他裹着一袭黑色大氅,脸色有些苍白。
“阿野,我冷。”他说话的声音很轻,里面夹杂着一丝很容易便能被捕捉到的颤音。
废话,能不冷么,晚上哪怕烧了炭盆他也时常半夜被冻醒,更别提这个人以前生过一场大病后便一直体虚畏寒,哪怕在帝都时冬天都不好过,来到这不是自讨苦吃。
“冻死你算了。”时野的脸色冷得不行,可到底没舍得让他在外面久站,话音甫落便拽着对方的手将他拉进了自己的营帐内。
被他拽住的那只手冰得几乎没有丝毫温度,时野知道,这个人是真的被冻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