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少音望着整整三辆马车,六匹骏马,一时间像个木桩子似的,愣在原地。不仅是她,安天庆夫妇都为之一愣,心想这靖王爷真是大手笔,婚事还没定下呢,礼先送上了。
心想如斯,可是府里突然来了三辆大马车,占了好大的空间,总不能一直就这么晾着。是以莫娘赶紧吩咐下人将箱子一一抬至库房去,棕木箱又大又沉,安府的十几位下人来回搬了两三趟,才搬空了马车。
这时间,安天庆夫妇,安少音及流越就站在一旁看着,安家人面露微惊之色,只有流越得意地笑。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箱子终于搬完了,马车被府里的下人牵了出去,几位主人家终于挪了地方,坐下来喝茶聊天。
安天庆向流越敬茶聊表谢意,每日上朝都不见同僚及其他大臣递来的异样眼光,加之这两日京城风评回转,安府的名声终于不是一降再降的趋势。这一切都是沾了靖王的光,安天庆感激不尽之余,内心又涌出几分自豪感,靖王对自家女儿如此上心,实属难得,看来以后在朝中的地位要步步高升了。
思及此,安天庆笑容而生的褶子又多了几道,流越嘴唇翘着,将对面老狐狸的心思一窥究竟,心中好生耻笑了番,面上却未多显,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接受尚书大人的道谢。
莫娘的心思就简单了许多,她向流越敬了一杯茶,是单纯的感谢之意,不管靖王的京中的风评如何,但见对方为女儿着想的份上,作为一个母亲,她已然知足。
四个人就这么在后花园六角亭下,春茶相伴,谈笑风生,其乐融融,看起来像是一家人般。不出十日就要出嫁的安少芫见到这一幕,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之中。
靖王登门拜访,安少芫想见见这个未来的妹夫,将将走到后花园外,就被随靖王来的青衣随从告知,靖王喜静,无关紧要之人,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安少芫气得嘴唇发抖,这是在安府,她的家里,竟然被一个外人告知进不得后花园,偏偏,拦她的是靖王的人,代表了靖王的意思,安少芫不能说不。
后花园内,春景如常,笑声不断地传过来,微风像是有了灵性一样,向外吹的同时,落入安少芫耳畔的笑声竟然更加地多了,让这位美丽动人的姑娘,咬紧了下唇,生生地咬出了血丝。
安少芫近乎是黑着脸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一回到卧房里,就气急败坏地开始扔东西,先是花瓶后是茶盏的,能摔多少是多少。瓷器摔碎的声音一茬接着一茬,犹如安少芫粉面上的怒火般连绵不绝。
这些日子的情形一点点浮出水面,安少芫每每想起,便气急败坏地要将身边的一切都扔了,都砸了。
靖王今日登门,一同而来的三辆马车上装了些什么,安少芫不是没看到,可就是这样,让她想起来不日前,相国公府递来的消息:说什么月底婚礼要大肆操办,安少芫原觉得理所应当,她嫁进公府是要当正妻的,婚礼当然不能含糊!可是,当公府来人言语中都少不了安少音和流越时,安少芫听着心中火气蔓延,差点要晕了过去。
凭什么!安少芫拿起梳妆用的铜镜就往地上扔,心里愤愤不平:明明是羽城哥哥和我情投意合,怎么到了外人嘴里,是羽城哥哥无法强人所爱,才勉为其难地娶了我!
三书六聘,八抬大轿,这本来就是我安少芫应得的,凭什么到了公府的嘴里,就成了施舍!为什么要看着安少音的面子,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不甘,委屈,愤恨犹如虫灾泛滥,在内心翻来覆去;犹如海面上风起云涌,狂风暴雨,惊涛骇浪竟是几天几夜都不曾平息。无法对人发泄的情绪悉数被这些死物承受,一次又一次,直至满地狼藉,碎片无数。
安少芫在房间里大扔特扔,时间过了许久都不曾停止,动作之大,连隔壁院里的安少音都听到了。
对面的流越皱了皱眉,强行把她的头掰正:“和我下棋,别分心!”
下棋,安少音看着棋盘无语。流越让了她十个子儿了,她都赢不下去。这棋,下着有什么意思。
安少音无奈地吐了吐舌头,摇头认输:“王爷,是少音输了,少音棋艺不精,让王爷见笑了。”
不似往日素雅淡妆,安少音罕见地将石榴裙穿在了身上,薄红半臂上襦,额间印了一朵桃花,丹唇皓齿,发髻间珠花点缀,形象较之前大不相同,但叫人眼前一亮。粉面桃腮,檀口轻启,姑娘家小巧的舌头探了出来,落在对面俊逸男子的眼里,化作了一朵正在盛开的玫瑰,鲜艳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