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的声音没了,天公似乎是在可怜着什么,停了这一场细雨,乌云还在天上挂着,走廊和广场上湿淋淋的一片,叫人看了无端生了些寂寥之意。
高公公在御书房外站了半个时辰,里面的争论一直不休,最后以皇上重咳而归于平静。此时,御书房的门开了。
“谢皇兄,成全。”
这是流越离开御书房前,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宫人们鱼贯而入,该请太医的去请了太医,该煎药的备好了药罐煎药。高公公一如既往地送流越出宫,这是圣上的吩咐。能得御前大太监亲自相送的,这世间,就没有几个人。
这一次谈论看似有了结果,然天子的不悦终是影响到了靖王,离开的路上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一股阴沉之气。
天子和靖王这一对兄弟极少吵架,如今日这般状况,更是少见。高公公一直在流明身侧,知道天子对靖王手足情深,忍不住说了句:“王爷莫急,陛下这是关心则乱,这才一直在气头上。”
看着满园都是雨打湿的痕迹,想到御书房内被自己气得咳嗽不止的皇兄,流越触景生情,心情低沉道:“高公公,本王做错了吗?”
高公公心叹一声,苦心婆心道:“王爷啊,陛下对您一向疼爱。当日事发突然,陛下并不知道王爷您参与其中,事态才会造成今日这种局面。老奴心想,若是陛下一开始就了解了实情,想来,便是曲江宴上有了意外,看在陛下为您着想的份上,定会将此事顺利地解决了。”话音顿了顿,高公公继续说着,“想必今日流传的,就该是王爷您要成亲的消息了。”
流越抿唇,眉宇拧出了一条平川,他知道高公公说的是实话,流明之所以生气,与安少音无关,是因为他的只字未提,让皇兄失了可以及时止损的机会,才会让风言风语在短短一日之内,京城坊间谈笑不已。
流越心叹,他早有预感有事情发生,却未能未雨绸缪,落得现在被动的局面。
抬头望天,流越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双明亮的双眸和秀丽的五官,内心油然而生一丝欣慰,唇畔微不可察地勾起了一抹弧度,似乎天上的乌云都能明媚了一瞬。
走到宫门处停下,流越眺望一眼大兴宫在的位置,对高公公叮嘱道:“皇兄的身体,有劳公公了。”
高公公心如明镜,知道眼前这位王爷是想开了,微笑着恭敬回应:“瞧王爷说得,服侍陛下是老奴的本分,定然会尽力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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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下了几日的雨,终于是要停了。晨光熹微,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照下来,飘落的残花败叶缀了一地,生出别样的风景,就像正在驱散云层的晨光一般,乌云会化为薄云,阴雨不再,浮云拨日,万物欣欣向荣,苦尽甘来。
京西湖畔,这一排排的院子都还安静的在睡梦中,绣春苑的后门却是开了。一位竹青长裙,发若云朵,面若皎月的妙龄女子走了出来,褪去了待客时才有的浓妆,她略施粉黛,立于湖畔。
清风徐来,湖波微动,远处天边的晨光将云层开了一道口子,女子抬头望天,看那明亮的光芒凝聚于一处,想来无需多时,这云层都要被冲开了吧。
“天若有情……”女子的目光凝望天空没有移开半分,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美艳的容颜笑意纷纷,“该做的,暮烟已经都做了。王爷,可不要食言呐……”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透出的晨光照在湖面上,水光粼粼,赏心悦目。
随着晨光出现,街头小巷比雨天更加的热闹起来,各大坊间一如往日般开始了饭后茶资之谈,但细细听了,就知道这交谈的内容,竟是画风突转,防不胜防。
起因是前夜,绣春苑的小丫头听到院里的头牌暮烟酩酊大醉,哭泣地诉说原来她只是个替身,道是靖王心中藏了位与他有恩的姑娘,阴差阳错间错认成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