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事中愤怒的瞪了一眼顾守恒，见到他弯腰捡起那断成两截的拐杖时，却又吓得躲在旁边同僚身后。

鬼知道这黑衣书生还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他们这些读书人可不像那些浑身蛮力的武夫，挨了这一棍，至少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顾守恒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你什么你，你们这些人里面也有从天府书院里出来的，以后我要是成了书院院长，你们是不是也要去领一道处死我的圣旨？”

说者或者无心，但听者有意。

大理寺卿翁元驹是个文武双全的老人，只比阎福先小几岁，但由于习武的缘故，他的身子骨看上去要比首辅大人硬朗许多。

当他听到顾守恒那句话时，眼眸下意识眯了眯，轻轻捋了捋胡须，没说些什么。

内阁次辅，国子监的老祭酒，还有翰林院的清贵学士，同样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黑衣书生。

这一刻，六科给事中倒是全都不吭声了。

谁都知道那位德高望重的院长老了，可老人的功绩摆在那里，先后又死了三位爱徒，现在还有一位爱徒废了两条腿，却依然撑着重伤之躯在洪湖收取大乾的三州之地。

如今这位最小的学生虽然在京城内横行霸道，但也算讲究，只是欺负欺负那些纨绔，大事上从不给任何人添乱子。

而现在……

坊间早有传闻，能够请出东风钱庄大老板真身降临的不是瘸子书生余六合，而是他的小师弟，黑衣书生顾守恒。

就连伏杀元义的计划，都是黑衣书生一手操办的。

有些人不信，但有些人却相信了。

原因很简单。

院长学生无庸才！

即便如此，为大乾培养出栋梁之材的院长还是老了。

若有朝一日连这尊守护神都斗不过老天爷，那么谁能继承他的衣钵？

阎福先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女帝是一国之君，很难再成为儒道圣人。

余六合的大限也快到了……

细细一想，能够继承亚圣衣钵的人，或许只有眼前这位黑衣书生了。

顾守恒拿着已经断成两截的拐杖，走到阎福先面前，把头拐递给他，笑道：“首辅大人，该上早朝了，请。”

阎福先低头看着眼前的头拐，沉默后出声道：“颜祖，这可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只能说这拐杖质量不行，一碰就断。”

顾守恒笑呵呵的说了一句，把头拐塞给阎福先，然后搀扶着他往前走。

黑衣宽袖里飞出一本圣人书籍，悬浮在两人头顶，屏蔽了四周，外人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一品也不行。

顾守恒脸上笑容消失，一字一句的质问道：“为何要灭于家满门？”

阎福先轻叹一声，反问道：“在你心里，大师兄就是这般为人？”

“我只知道，杀牛雄的人是你。”

顾守恒冷声道：“那么在背后给拓跋震出谋划策的人，必然也是你。如今元义死了，西梁必杀掉这位功高震主的拓跋震，但这家伙不会那么轻易就束手待毙，定会来个殊死一搏。

赢了，武道大宗师。

输了，还能给拓跋家留下一尊宗师。

所以这场赌局对拓跋震来说，只要杜万象不亲自去镇守巨门关，都是有利无害。”

说到这，顾守恒冷笑道：“不对，就算杜万象坐镇巨门关，你这位首辅大人应该也能背刺三师兄留下来的龙威军，并且帮助东海贼寇撕开御海关的一条口子，好让混乱城那边趁虚而入，夺取江南。”

阎福先缓慢地走着，低头看着台阶，轻声道：“小师弟，你还是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快活人吧，别掺和这些事了。”

“以前我是这么想的，但自从文煜、聂阳、彤姐被人害死在洪湖的时候，我就发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给他们报仇！”

顾守恒用力地搂住了阎福先肩膀，哈哈大笑道：“可我怎么都没想到，那个幕后元凶竟然是小时候一直带着我们游山玩水的大师兄！”

身后的文武百官看着走在台阶上的那对师兄弟，心中突然感慨黑衣书生真是投了个好胎。

宫外有亚圣罩着，宫里有陛下和首辅惯着。

谁不想当这么一个无忧无虑的二世祖？

“那黑衣小子为何笑得如此开心？杜万象，连你也听不到？”大理寺卿的翁元驹出声问道。

“他们头顶上的那本书，是圣人亲笔写下的古典经书，那层浩然之气凝聚而成的屏障，我凭什么透过去听到他们说话？”杜万象淡淡道。

“不管怎么说，黑衣小子要亮出真本事喽。”

国子监的老祭酒笑呵呵道：“老夫就好好看看，看他能把京城掀个底朝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