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14 章 犹豫(1 / 2)诱师入怀(重生)首页

是苏婵预料当中的反应。

于是她跪立在祠堂,背脊挺得笔直,视线微微往下看着,没有正视先人的牌位,以及墙上挂着的“世代留芳”敕金牌匾。

那匾额是苏家的第三任帝师卸任时皇帝御笔亲题的,那时朝政清明,不似如今这般党同伐异、罔上行私。

苏世诚视线落到匾额上,眼底露出了几分悲凉。

“你曾祖父近来时常与我托梦,问你的字画是否有长进,”苏世诚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来,“想来是记挂着你的,一会儿你上香的时候,记得同他知会一声。”

“他老人家在世时常说,读书人的手,就该干干净净的。你是他一手教出来的——”

苏世诚顿了顿,终是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低头看向苏婵,“跪两个时辰后,便焚香净手,把家训抄五百遍吧。”

分明是心知肚明,却又半句不提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给她留足了面子。

苏婵低头,“是。”

没有一句辩驳,语气淡然得却也不像是知错的样子。

但苏世诚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看向苏婵的眼神中有了几分微妙。

片刻后,他转身踏过了祠堂的门槛。

走过石桥的时候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苏世诚停了脚步,转过身,看到那孩子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淡然自若,却不似从前那般夹带着少年人的倔强。

而更像是,万千尘世中孤身走过的旅人,带着苦痛、带着无奈,却又努力地用洒脱掩饰着。

不知为何,苏世诚看到那样的背影,心中竟有几分触动和酸楚。

他别过脸不再去看,轻轻叹息了一口气,拂袖离开。

……

严格意义上来说,苏婵不算是苏世诚夫妇带大的。

她六岁时便跟着曾祖父苏谷乙学书画,在山里住了五年时间,直至苏谷乙仙逝才回到京城。

而苏谷乙,世人常说他是个怪人,文人却道他是楷模。

他二十岁被招进朝野,半隐半仕十几年,正儿八经呆在京城的年岁屈指可数,四十岁儿子成年之后,更是直接辞了官,背着画袋酒囊外出云游,几年都不回来。

跟在这样一位“怪人”身边,苏婵身上多少带了几分谷乙老人当年的野性,不似京城其他世家的闺秀那般,骨子里总也带着谷乙脾性里的潇洒。

刚回京城时也不怎知规矩,经常赤脚划着一艘小船儿荡在满是荷叶的池塘里,不小心睡着或是喝醉了,半天都找不到人。

写字作画也是恣意而为,半点不讲章法,为了改她这毛病,苏世诚硬逼着她练了好几年的魏碑唐楷。

于是,当苏世诚在公审时看到了苏婵连夜写出来的供词,且不说内容如何,那十万火急之下行云流水又沉静老辣的行草笔意,绝不是十六岁的苏婵能够写出来的。

苏世诚又找来了近段时间苏婵的字迹,对比了半天,神色晦暗不明。

……

苏婵在祠堂跪了一夜。

第二日苏世诚出门早,苏夫人便带了人去祠堂,刚踏进院子,便见苏婵仍旧规规矩矩地跪立在那。

似乎是一夜未动,远远看去身子有些摇摇晃晃的,苏夫人见了,当下便红了眼。

“韫玉!”

她不由分说地冲进祠堂,看着苏婵苍白的脸,立刻冲着青音和云知:“还不扶姑娘起来!”

青音和云知看苏婵这样都吓傻了,赶紧要去扶。

苏婵出声制止,“不准扶。”

“韫玉!”苏夫人急了,“你本就没犯错,同你爹那个老糊涂置什么气!”

“父亲并未冤枉我,我也没有置气。”

苏婵缓缓抬眼,视线落在曾祖父的灵位上时还有些恍惚,“我做错了事,该跪的。”

“你做错了何事?那赵家的自己作孽害人害己!还要当众辱你名声!你父亲却还要因此这般责罚你……”

苏夫人眼泪落下来,她背过身拭去,走到苏婵面前,“非要为娘亲自扶才肯起来么?”

“与此无关,母亲。”

是她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当罚的。

苏婵低下头,声音有些哑,“我再跪一会儿,过了辰时我便起来,您不必担心。青音云知你们去我屋里准备好热水和香炉,还有笔墨纸砚。”

辰时,国子监已是书声朗朗。

陆暄却端坐在东厢雅轩,一边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一边打量着坐在对面雍容华贵的妇人,“姑母,您怎么也跑来凑热闹了?”

“怎么?打乱你计划了?”

长公主放下茶杯,挑眉轻笑,“说说看,是打算先去赌坊摇骰子还是去拂音阁听小曲儿啊?”

“姑母,”陆暄无奈,“您不会是父王派过来监视我念书的吧?”

长公主“嗤”了一声,“真当我闲啊?家里还有个女娃娃成日斗智斗勇,若不是听说你这儿出事,我才不来。”

自打舞弊案把曹文修扯进去之后,朝廷官员私下往来国子监的次数便越来越频繁,说是查办公事,实际也就是吏部的曹章和丞相蔡何全阵营的人在较劲。

长公主对这没什么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