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童的魂魄就在屋里,声音在宅邸的深处,能够听见但不清楚——就像是这个受惊过度的男孩正躲避着什么,趁着怪物离开才敢呼救。
出于习惯,修罗丸在踏入这间大屋前,他谨慎地辨别了一下周围浑浊的灵压,修罗丸的眼睛眯了眯,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夜一清冽的灵压就在他的正前方,而那股晦涩浑浊的灵压也在他的前方。
虚正在快速地一动,夜一偶然爆发的灵压紧随其后,但是,他们都不在这间半塌的宅邸里。
这就很奇怪了。
“救……救命,”男童呼救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有怪物!”
修罗丸一步踏进屋内的黑暗,他的手却落在了时殁暗红的刀柄上,右手一动,带着冷锋光芒的斩魄刀被修罗丸抽/了出来,刀光一闪,长刃微垂。修罗丸勾了勾唇角,他轻声呼唤:“时殁。”
修罗丸始解了自己的斩魄刀。
黑暗是猎人最完美的伪装。
修罗丸的金眸在黑暗中亦能视物,坍塌的木头挡住了和室的窗户,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但修罗丸看得清楚,他的彼岸花随着他一步步的踏入,正悄然又艳丽在房屋的角落里生长出来。
彼岸花的花瓣合并在一起,花红艳娇嫩但并未盛开。
修罗丸穿过一扇扇敞开的和室门,灯柱上的灯全部熄灭,缺少照明的室内十分的昏暗,修罗丸一侧身,就看见有一个穿着破旧短打的男孩蜷缩在里间和室的角落里,而他的胸口垂着一段锁链。
修罗丸在看见小男孩的时候似乎放松了警惕,他反手收刀入鞘,修罗丸清了清嗓子,他尽量放缓声音对着男孩说道:“嘿,小家伙,过来,我来救你了。”
如果是队伍里除了修罗丸和夜一任意一个死神进入房间,这个房间昏暗的光线会让人视物看起来都不太真切,昏暗的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好像是裹上了一条朦朦胧胧的灰边。
男孩抬起头,他目光呆滞地朝着修罗丸的方向看了过来,双目眼眶里满是眼泪,小男孩猛地站起身,他张开双臂,踉踉跄跄地往修罗丸这边跑了过来,“救……救我!”小男孩嘟嘟囔囔地呼救:“里……里面还有人!”
修罗丸按住小男孩的肩膀,他没有让这个魂魄的手碰到他的衣袖,他低头俯视,瞳孔皱缩,一丝细如牛毛的灰色丝线插进这个魂魄的后背中心,修罗丸应了一声:“好,你带路!”
修罗丸自然而然地抬起头,顺着这个灰色丝线延伸的方向看去,灰色丝线飘飘渺渺地延伸至更深处的黑暗里。
宅邸很大,几乎赶得上四枫院家主宅的三分之一,修罗丸左手按在男孩魂魄的肩上,右手轻轻地搭在腰上时殁的刀柄上,小男孩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瞳看了他一眼,带着重重的哭腔催促道:“大人,快……快一点!”
修罗丸似乎什么也没有察觉到,他依言加快了脚步,而随着他一步一步的迈开,暗红色的彼岸花顺着他走过的线路,在昏暗和室的墙角处悄然绽放。修罗丸的鼻子翕动了一下,缥缈浅淡的花香已经浓郁到偶然能被他捕捉到的地步。
当然,常人的嗅觉无法与他相比,他瞥了一眼一脚买过的和室纸门,一朵彼岸花悄然生长在两盏纸门打开并合的罅隙里,一丝细柔的花蕊从缝隙里伸展出来,合着纸门上绘制得奢华的绘线,暗红色的浅淡雾气从花蕊里渗透出来。
雾气有些重,沉到地表,修罗丸一脚踏过,雾气被带过的风吹散,融入空气里。
此时,宅邸外,所有的学生聚集在空地处,浮竹刚刚下达过指令,所有学生的刀都握在手上,都是一幅严阵以待的姿态。浮竹此时沉着声音强调道:“所有人警戒,不可擅自离队,虚就在附近!”
浮竹微微仰头,他感受着这间宅邸散发出的不祥又晦涩的灵压,年长的预备死神几乎能够肯定,隐匿身形的虚似乎通过某种方式和这个宅子融为了一体。
“喜助桑,”浮竹显得有些焦躁,他看向面无表情的浦原喜助,问道:“夜一桑还没到吗?”
喜助眨眨眼,他侧首向右前侧方向看去,“咻。”夜一出现在他的身边。
浦原喜助看着噙着笑的夜一,好奇地问道:“怎么样?”浮竹看了过来,目露询问——修罗丸呢?
夜一手背在身后,这可不是严阵以待的防御姿势,她金眸闪烁,吐词清晰:“修罗丸进去了,一个人。”夜一声音微挑,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一脚踏入宅邸的弟弟的安危,甚至放松的语气里还带着点乐在其中的愉悦。
她失算了——夜一恍然——不过,这是虚要自己弟弟提前毕业,跟猫没有关系!
浮竹愣了愣,他转头看向宅邸深处,宅邸愈深光线愈暗,这一瞬间他觉得这个宅邸就像是张开嘴等待食物的恶兽,美味的魂魄和灵压纯粹的死神预备踏入彀中,咀嚼两下就能将这些食物咽入喉咙。
那只白犬,就像是被漆黑的巨兽吞噬了一般——夜一轻笑了一声,轻声自言自语:“四枫院家的白犬,硌牙得很。”
夜一很开心,太棒了,修罗丸要提前毕业了——有人帮她写报告了!虽然她弟弟肯定会嘀嘀咕咕骂骂咧咧,没事,那都是通往解脱的必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