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盛夏,气温骤升,连同空气也是灼人的。 体育课上,林嘉树就在这样的高温天气里有了些许中暑的迹象。此前,老师要求学生跑两圈步来热热身,她虽然在起跑之前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头有些发昏,却并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因为阳光太过毒辣的缘故。 跑到一半的时候,她顿觉头晕眼花,浑身无力,而且,还有些犯恶心。她这才停止了跑步,和老师说明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出现了不适。老师允许她到路边的石凳上休息。 林嘉树拖着疲乏不堪的身体慢速移动,额头上挂满了汗珠,脸色也变得有些许泛红。同学们进行体育活动时传来的嬉笑声,她听得极其的模糊不清,还觉得有些聒噪。 待她走到被树荫遮盖的石凳上坐下后,忍不住靠到了近身的宽大树干上。她微微眯着眼睛倚靠着树干,忽然袭来的凉爽风浪令她稍微觉得好受了一些。 远处传来一阵呼喊声,她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睛,额头便被迎面飞来的一颗篮球给砸了个正着。 因为她是倚靠在树干上的缘故,即使额头被砸得很痛,不过倒是没有没砸倒在地。 她吃痛地用手摸向额头,瞬间觉得被砸到的地方如火烧一般灼痛。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声音由远及近,带着歉意的男声闯入耳膜,“我技术太菜了……球就这样失控地给飞到了这里。哎呀!你的额头肿了个包!去医务室吧同学?” 这个人……有点聒噪呢。 林嘉树睁开眼睛,恰好对上了眼前抱着一颗篮球的陌生男生。仔细看了他两秒后,她觉得倒是又有些熟悉的感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男生转身将篮球扔给后方篮球场上的同学后,走近林嘉树的身边,用手扶上她的胳膊。 “……谢谢。” “哎呀!你不是那天和关女神在在食堂里的那个谁吗?!怪不得我觉得你这么眼熟呢!你别说,这就是缘分,缘分。” 两人穿过重重花木后,沈陌北粗鲁地推开了医务室的门。门板被推得咯吱作响,他先是探进一个脑袋往里头瞧了瞧,“我去,没有人在啊……要不,”他回头对着林嘉树道:“你就随便进去拿点纱布啊药膏之类的涂上好了?” 林嘉树:“……” 她现在浑身都是疲乏的,加上被篮球莫名其妙地砸了头,现在,她觉得自己的脑子有那么些不好使。还觉得,沈陌北是个二百五。 没等林嘉树反应过来,沈陌北已经熟门熟路地打开了放满了医药用品的玻璃柜子,开始上下翻找可以用来涂伤口用的药膏。不多时,他拿着一盒药膏迅速地开始拆解包装。 “这应该就是红霉素吧?不知道可不可以用来涂伤口……” 他作势要给林嘉树上药的样子,林嘉树回过神,将身子后倾,脸上是拒绝的样子。 “……我自己来就好,嗯……能再给我找一点双氧水来吗?” “找双氧水做什么?”沈陌北问。 “用来清洗伤口……”她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处,“篮球上沾了尘土还有细菌,所以得先要给伤口消毒一下。” “哦……这样啊。你等着。” ˉ 今日上午,厉周沅没有到学校上课。 在家吃过午饭后,他收到了沈陌北给他发来的短信,说是下午的体育课时,有一场和隔壁班的篮球比赛,需要他来撑一撑场子。 外头的日光太盛,导致他不是很想去B高。看了眼短信,思考再三后,他还是去了学校。 体育课设在下午第一节。 因为路上有些堵车,这导致他迟到了将近十分钟左右。到了室外的篮球场,他却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比赛又临时取消了。因为气温偏高,老师怕学生中暑,便将比赛调到了周五上午,场地也调到了一般只用作正式比赛才启用的室内篮球场。 对于这样的变故,他感到有些许烦躁。 体育课于他来说,同样是烦闷无聊的。于是他再次翘课。一路漫无目的,他走到了位于B高樟树林的文体楼,学校的医务室便设在一楼的最左侧。 他知道这种时候,年过三旬的女校医通常都还在睡午觉,并且,为了防止有病倒需要医治的学生来找,她从来都是不锁门的。 校医这个职务,倒还挺清闲。因为学生若是患有重病或是急症,正规的医院才是最佳的治疗场所。平时来找校医的学生,不过都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之类的病症。因此,医务室的两张病床,其实就是摆设。 他无所事事地走向医务室,打算,借医务室的病床来躺一躺。 走近医务室,他发现门是打开着的,隐约的,还能听见里头有人的交谈声。 厉周沅觉得,他的耳朵假如没有毛病的话,可以确信的是,这聒噪的说话声来自于沈陌北。还有就是,似乎还有女生的声音。有点儿……熟悉。 该不会,沈陌北他趁着校医人不在,把单纯好骗的女生骗到这里来做点什么的吧? 这个念头从他脑海里头冒出来的瞬间,林嘉树微弱的声音顿时便钻进了他的耳膜。 心下,顿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在攀升。 他的两条腿不受控制地踏进了门大开的医务室。里面的两人,正是沈陌北和林嘉树。 此刻的林嘉树坐在椅子上,正一手拿着医用棉签、一手按着额头,对着一面镜子擦拭着额头的伤口。而沈陌北,正站在林嘉树的对面,用手给她举着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镜子。 两人的姿势在厉周沅看来……有些怪异。到底什么地方怪异,他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这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太近了。 “我的手现在特么都快要酸死了,林嘉树同学你快点好不好?都说了我来帮你就行你非要自己弄,这不,我……” 沈陌北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看着突然闯入医务室的厉周沅一时摸不着头脑,“我去……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林嘉树闻言,停止了给额头的伤口上药,她扭过脸,猝不及防地和厉周沅的双眼对上。莫名的,她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僵。 厉周沅站在门口冷冷开口,声音不带温度,“你们在做什么?” “她在给伤口上药呗,你眼睛又没瞎……”沈陌北不在意地道,“哥们儿,你来得正好,正好我的手酸了,你来帮帮忙好不?” 沈陌北说完放下了镜子,走到椅子上一股脑儿地坐下,“累死老子了。” 厉周沅走近还没缓过神的林嘉树身边,一语不发地举起了镜子。 林嘉树:“……” 没有看他的脸,林嘉树小声地说了一句,“那个……我很快就好了。” 一边的沈陌北嬉笑道:“林嘉树你可真有面子,太子爷都给你服务……我特么都没有这种待遇。要是换别人使唤他,可能会有住院的风险。”他拿出手机,“要不要我帮忙拍张照给你发朋友圈?” 厉周沅面无表情地看了沈陌北一眼后,沈陌北不敢拍了,他主动地收好了手机,放进了裤带里。 “你……这是怎么回事?”厉周沅看着林嘉树的额头问道。 “……我不小心被篮球给砸到的,不严重。”她用胶布给纱布固定好后,轻声开口。“我回教室了。”她没有回头,快速地离开了医务室。 林嘉树离开后,厉周沅盯着躺倒在椅子上的沈陌北,目光冷冽。 “干嘛这样看着我?”沈陌北直起身子,“怪吓人的,我特么做什么了你一副要揍我的表情?” “你砸的?”厉周沅问。 “啥?”沈陌北还没有反应过来厉周沅的意思,“我砸……”明白过来以后,他思考了一下措辞,“我这不是一时没注意手滑了嘛!谁知道那里还有个人……大概是天气太热,导致我有点中暑,这一中暑我就头晕眼花……” 他还没有说完,厉周沅已经转身离开了医务室。 ˉ 额头的伤口不到一个星期便痊愈了。林嘉树对着镜子照了一番后,撕掉了额头上的纱布。 怕赶不上公车,因此她今天出门有些着急,到了B高的校门口,她才猛然发觉自己忘记戴校徽了。不巧的是,今天又有学生会的人堵在大门口,检查着学生的着装问题。 犹豫再三后,她硬着头皮往校门走去。不出所料的,学生会的人一眼便发现她了。她只好认命地接过了递过来的笔,准备登记。 还没有来得及动笔,她便被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人给撞到了一边,撞开她的人则像一阵风似的快速溜进了校园。学生会会长扯着嗓子对着那人喊道:“又是你沈陌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没别校徽!” 沈陌北没有回头,声音如风一般灌进了众人的耳中,“就是你沈爷我!可别记沈爷我的名字,我可是很记仇的。” 沈陌北……还真的是很二百五呢。林嘉树想。 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她悄悄地从小门里给溜了进去。一切顺利,她拍着胸脯快速地步行起来,直到看不见校门后,才放缓了脚步。看了一眼渐渐走得很远的沈陌北后,她在想,难道他刚才是故意给她解围的吗? 和厉周沅一样,沈陌北也拥有着极其令人羡慕的家世。沈氏集团虽然不比厉氏,但也是当地赫赫有名的龙头企业。沈陌北,自然也是有着满身骄傲的那种人。 她不敢下结论。毕竟,她和他认识的时间不过一个星期而已,并且,自从“篮球风波”以后,她没有再和他有过接触了。 她和他,严格来说,只是陌生人罢了。 午餐时间,林嘉树望着天穹的烈日摇头,她是不敢再到没有空调的室外吃午饭了。上午的最后一堂课结束得很及时,她得以用最快的速度到了食堂。随便地选了几个菜后,她端着餐盘选了一个最偏僻的角落用餐。 渐渐的,食堂里的人多了起来,她埋着脑袋开始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你怎么吃那么急?又没人和你抢。” 沈陌北的声音蓦的从头顶上方传来,林嘉树瞬间就被呛到了。她胀红着脸,快速地扭开了矿泉水的瓶盖。 沈陌北坐到她的对面,四处望了望后问她,“关心怎么没和你过来?我看见她和你来过好多次了,哎,上次我和太子爷英雄救美,她该不会就只记住了他一个人了吧?!”他说罢后一脸的懊恼和不满。 “……” 林嘉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陌北,看他很喜欢关心的样子,她并不想打击到他。 “周沅这臭小子,总是抢我的风头,我特么真想揍他一顿……可惜打不过我去。”他吃了一大口米饭,“也不知道是谁胆子那么大给他气起了个外号,叫‘圆周率’……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知道吗?” 林嘉树差点喷饭。 沈陌北继续道:“那人真会抓点,知道他数学成绩吊炸天。周沅这小子其它科目也就马马虎虎罢了,就是数学学得尤其的好,基本都是满分啊我去。叫什么圆周率啊,干脆叫他祖冲之好了……” 林嘉树:“……” 沈陌北喋喋不休地说着,林嘉树则埋头大口地吃饭。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祖冲之”就这么端着餐盘向两人所在的位子慢悠悠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