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王孟从、宋师兄、小曼、俞宸、我都齐了,剩下只有……秦明生与盛泽了吧?”石文依想了想道。
秦明生是当时搭讪女人的男学生,盛泽则是秦明生的表弟,这两人个性都流里流气的,经常与臭味相投的宋军结伙到酒吧钓女人。据说他们还有专门的群组,互相分享尝过的好货。
不过他们其实还算有点真本事,否则也考不上一本大学。只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大概不用找他们了,他们不会相信的。”尚小曼缩了缩肩膀。
俞宸默不吭声,他看了看窗外的阳光,忽道:“快要天黑了。”
如果表上的时间是对的,从他来到肆人旅舍,也不过短短一个多小时,才四点半,窗户外头的颜色却已经逐渐黯淡了下来。
橙黄的光芒由窗子透进房间,在尚小曼白色的床单上投下一道窗户形状的阴影。
无论夜晚是否会发生事件,在这陌生的环境中都令人恐惧。
“那女人说入夜后不能离开房间,那么离开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石文依脑中开始想象电梯中的老妇人,不禁不安了起来。
俞宸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他只确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至少他们不可能平顺地度过第一个晚上。
尚小曼显然也想到了一样的事,哽咽着拉住石文依的袖口,“文依,你能不能留在这里陪我?我真的好害怕……”
眼看闺蜜吓得脸都白了,石文依正要答应时,却见俞宸摇了摇头。
“最好还是别冒险,我们不确定‘入夜后不能离开房间’,指的是自己的房间,或是任意一间房。所有人都应该在自己的房间待到天亮。”他谨慎道。
尽管他说的很有道理,尚小曼却无法接受。
说出那番光怪陆离的理论是一回事,现在他连自己与闺蜜相处都要干涉,简直不可理喻。
“为什么不行?又不是真的会有危险!你能证明吗?”她梗着脖子道:“这是我跟文依的事,你管不着!”
俞宸优越的外表条件在此时毫无作用,而他也一时想不出任何足以说服她的言词,便沉默了下来。
俞宸眉眼深邃,浅色的眼珠在没有笑意时看起来特别冷肃,尚小曼以为他发怒了,索性哼了一声,挽住石文依的胳膊。
“文依得和我在这。”她宣布。
天色暗下的速度惊人地快,俞宸脑中闪过各种可能,最后只诚实地说出答案。
“你想……死,没人拦你,别拖着她。”他甚至试图用温和的语气告诉尚小曼这件事的严重性,却见对方的脸色愈来愈难看。
直到尚小曼毫不客气地将他推出房门外,他都不住思索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
在大部分时刻,他都选择不拒绝别人。尽管有些事在他眼中看上去非常愚蠢,他仍然会答应,因为他不擅长包装或加工那些拒绝的话语。
但是,他没有说错。
打从小时候开始,他母亲就知道他的异常,经常告诉他:“你必须微笑,也别直接拒绝别人。”
面无表情和直接的语气使他身边没有任何朋友,于是自他上小学开始,便总是在镜子前练习微笑,直到他认为无可挑剔为止。
讽刺的是,此后他还真靠着笑容赢得了所有人的欢迎,无论同性或异性都慢慢亲近他,他的朋友逐渐增加。
然而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人们不愿意接纳原本的他。
在他程式一般的大脑中,必须藉由网络或书籍资讯辅助,才能决定下一句话该说什么,因为他无法自行预测人们的反应──他没有同理心。
即便看过许多与人互动或相处的书籍,有时他也会失准,例如这次。
书上没有提到一群人被卷入诡异时该怎么处理。
俞宸拎着自己的钥匙回到205,就在尚小曼的204号房对面。
空荡荡的房间依然会令他耳鸣,他坐在床畔,决定先洗澡后睡一觉,反正晚上除了睡觉,也不能做什么事了。
出乎意料,肆人旅舍的淋浴设备颇为正常,花洒中流出的热水也很清澈,没有异味。
他快速洗了个澡,拿架上的毛巾擦干身体,并换上原先的衣服。
他仰躺在床上,尽力不去思考走廊寂静到令人不安,随着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外头依旧一点声音也没有,微弱幽暗的日光灯由门缝中照入已熄灯的房内。
表上显示时间为七点时,窗外终于完全暗了下来,黑夜悄然吞噬着白昼的一切。
房内静得连表上秒针的声音都能听见,俞宸缓缓阖上眼。
睡意如约而至。
*
滴……滴。
厕所的水龙头似乎没关紧,规律的滴水声吵醒了俞宸。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
天花板上倒映着窗外流动的光影,尽是一些难以描述的形状,有些像树枝,有些像行人,此时全都缓慢地、意味不明地晃过天花板,彷佛一出无人能懂的皮影戏。
眼前陌生的家具令俞宸花了几秒才想起,自己正身处诡异的场域之中。
他奇异地有些想念自己那位于小楼中的舒适房间,看来今晚周畅得独自过夜了。
他活动了一下因久无改变姿势而酸疼的肩膀,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