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明笑了笑，“嘛~，你这样认为倒也无所谓，不过呢，说真的，你现在这样子可真是狼狈啊，比那时候哭相难看的你还要狼狈。

反正我觉得，像我们这样该下地狱的家伙，追逐光明和温暖只是在飞蛾扑火而已，你是得有多脆弱，才会想着要向无关的人寻求救赎呢？这连愚蠢都快称不上了！”

“你又比我好多少？”贝尔摩德冷笑，“以前我完全不懂，现在倒是稍微明白了一点，马希亚，现在我终于知道你是怎么样一个存在了！”

“人类的精神疾病绝大部分都是来源于孤独感，而现在，你已经孤独得快要发疯了吧？因为这个世界不可能会有人理解你，甚至连你熟悉的事物都会不断消逝，唯有你自己始终如一，这是何等的孤独，现在我终于能够理解了。”

贝尔摩德咬了咬牙，语气也难以保持从容了，“只是几十年就已经让我难以忍受了！但你呢？几十年？还是几百年？你还能坚持多久？你应该是清楚自己的状况的吧？所以才自己把自己送进精神病院不是吗？”

“你真是个悲惨的家伙！”贝尔摩德冷笑道。

“诶~，你真的长进了不少诶！以前面对我的时候还没这么伶牙俐齿，唉~，每次一说到这个，都会给我一种‘我已经老了’的感觉，真糟糕。”

东野明又叫了一份甜品，边吃边说，“不过终究是虚假的，在组织和那两个人中间，你会选择哪一边呢？”

他仔细的看着贝尔摩德的表情，无所谓的笑着，“答案果然是不言而喻吗？啊，那是肯定的了，因为恐惧是人类最古老最深沉的情感嘛，尽管现在你已经不畏惧，甚至是有些期待死亡了，但还是有些比死亡还让你恐惧的东西啊，你的恐惧盖过了恋慕和信仰啊，真讽刺啊！”

银质勺子和花纹精美的盘子相击，发出一声清脆悠扬的嗡鸣。

“这就是你那种感情的本质不是吗？”东野明笑道，“贝尔摩德，真可惜啊。”

“我以为你变了，没想到你根本一点也没变，看来变得只有我而已，”贝尔摩德低声道，“这就是钢铁一般的意志吗？就是因为这个，你才能独自走过那么多年的吗？”

“这个嘛……”东野明轻笑道，“你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不过有一点必须告诉你，虽然由我自己来说比较奇怪，但是，这个世上，没有人有资格同情或是贬斥我，在我面前说那种话，可是会让我不高兴的呢！”

贝尔摩德抬起头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东野明的表情里仍然看不出什么波动，微笑道，“所以啊，这样互揭老底下去是没得谈的，你我都没得谈。”

“……说的也是呢，”贝尔摩德迅速收起了那些过度流露出来的情绪，重新微笑道，“我们也是时候好好谈谈了，一直这样可不行。”

小小包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平和下来，甚至还挺和睦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东野明叼着勺子，右手撑着下巴，“真是久违啊，有多久没像现在这样了？”他转而露出和善的微笑，“其实一切的误会都源自不理解，只要好好谈过，你我之间就不会存在什么矛盾了，你说对吗？这样你又能捡回一条命，我又不至于失去乐趣。”

他睁开眼睛，露出一双从未变化过的、幽静深沉的黑色眼眸，有某种锋利的东西在那双眼睛里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