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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实扫出了很多bug。
有糖尿病,有脂肪肝,有各类结石,还有更凶险的,比如蠢蠢欲动的新芽般刚萌发的肿瘤,还有低调潜伏着永不露头的hiv。
即便没有战争,死神也早已在每个享受残生的人们身上做好了定向爆破的标志。
孟飞可以顺手将这些人的毛病一一治好的。但是出于某种冷漠而残忍的心态让他保持着袖手旁观。
这些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们又不是青芒人。
本质上他也不是青芒人。他从遥远的时空穿越而来。既不知道如何而来,也不知道会如何而去。
但人总是会自然地把自己归入某个群体。他已经默默地站在了青芒人的立场。
这个世界的巴比伦塔和前世界一样脆弱。
西洲人不理解青芒人,同样青芒人也不理解西洲人。既然你不理解我我也不理解你,那我浪费负熵和感情治你干屁啊。
现在他只关心会不会有一种bug导致有人会想尽办法杀人,甚至还能把这毛病传染给别人。
似乎是没有。即便有,它在人群中占的比例肯定也极低,传染能力也很弱。
在这样人员密集的居住区,如果这个“综合症”有流行感冒的传染能力,那么几个喷嚏就足够感染一半的人口了。
他一路已经扫描了几十个人,没有发现存在能让人杀人的bug。
直到他把目光投向那个人。
在他把目光投向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就像反射一样,目光也立刻投了过来。那灰色而空洞的童孔中仿佛射出了一道闪电。
空洞的灰蓝色勐烈扩张,那人的眼神瞬间就吞噬了四方六合。房顶不见了,四周的墙也不见了,走廊和所有的床、地板统统消失。
意界?
不是。
孟飞已经把“意界”这两个字给忘了。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
烈日炙烤着他的侧脸。他的另一侧脸几乎埋在泥土中。这些泥土因为阳光的暴晒而变得如同痱子粉一样细腻。
炎热的空气里混杂着强烈的血腥味,充满了闪闪发光的青头蝇飞舞的嗡嗡声。一缕血在泥地上如同肮脏的虫子般缓缓蠕动。
四周全都是尸体。他不用看也能叫出这些尸体的名字,他们全都是他的战友。
他们被堵在一片干燥炎热的开阔地上,四周的有利地形和掩蔽物都被敌人占据。
阴险的狙击手从晨光刺目的东面不断朝他们射击,打得他们无路可逃。耀眼的太阳又让他们根本无法还击。
他们也多次发起突击试图杀出一条血路,但迎面而来总是无情的火力倾泻,死伤无数。
在绝望中他们一个一个倒毙了。战争大多数时候都是单方面的屠杀。影视剧里那种激烈的厮杀其实很罕见。
他甚至都没看到敌人的影子。因为抬眼要么是光,要么就是昏暗的阴影。
他的肩膀中了一弹,子弹可能卡在肩胛骨了。那地方就好像有一把尖刀不断地在剜着他的肉,剧痛在身体中的每根血管内流淌。
而血管就像破裂的自来水管,无论怎么用手压住,血都会从指缝里挤出来。
他想去医院,医生会给他注射止痛剂,取出子弹,缝合伤口。他会舒服地躺在有着雪白床单的床上,房间里开着空调。
但人们赶来的时候,只有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的脑门。他终于看到了敌人!
对方袖标上是黄色的月亮与黑色的燕子。烈日晒着对方发红的皮肤、灰色的童孔,棕色的头发,还有一张傻傻的笑脸。
“别杀我,哥们,我投降。”
他不断用奇怪的语言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这些话能阻止那黑洞洞的枪口里喷出一颗击碎他脑袋的子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