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初雪跑回来，肆无忌惮地挽住林卫东的胳膊，嗔道：“我爸可没有看电影的习惯，就是在家也只看看新闻，我妈最多只看《浪漫满屋》，今晚的电影可是年轻人看的爱情片，他们俩怎么可能去看呢！”

“……”

林卫东低头看了一眼，坏笑一声。

结果挽住胳膊的手明目张胆紧了紧，胳膊陷进去都看不见了。

他也没有抽出来，只是撇了撇嘴：“你高兴就好。”

“当然高兴啦，知不知道这表明什么？”

“不知道。”

“表明我爸妈希望我们在一起！”

秦初雪把脑袋靠在林卫东胳膊上，就像缠在胳膊上的白娘子：“所以，你没有理由再拒绝我了！”

林卫东看着身旁的女人，笑靥如花，美得惊人。

脸上那高兴劲儿，似乎能把他整个人覆盖。

心里的门又打开了一点。

一个孤独而落寞的身影站在门后，衣衫褴褛，他想走过来，但身上绑着一圈圈黑色的锁链。

“林卫东！”

“嗯？”恍然间收回心神，才发现秦初雪已经跑到了前方，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

“快来呀，电影还有十五分钟就开始了呢，别磨蹭！”

“……”

“来嘛，别浪费了我爸我妈的一番好意。”说着，秦初雪又笑了起来。

林卫东跟着咧嘴一笑，把混乱的思绪抛在脑后，拔腿朝前方快速冲了过去。

——

今晚，月色如钩。

女儿睡着已经一个小时了。

林卫东拿出手机看了一会儿，等屏幕上的时间数字变成2：00，悄悄下床，披了一件外套便走出屋门。

沿着熟悉的青石板路，朝公路相反的方向慢慢走。

经过田野，经过蛙鸣，经过反光的水潭，经过竹林，经过一座座黑色的墓碑。

十多分钟后。

他最终登上了山顶。

大半个临川尽收眼底，黑漆漆似乎正在沉睡。

偶尔有车灯如流星划过。

照亮了他沉默的侧脸。

“媳妇儿，你说……我是不是回不去了？”

良久，他转身朝着旁边四五米的黑色墓碑问道。

没有回应。

只有温柔的风在耳边流动就像有人在轻轻抚摸他的脸。

走上前去，大白兔奶糖依然散落在墓碑前。

“哎，重生回来快两个月了，依然有种如在梦境的感觉。”

林卫东靠着墓碑盘腿坐下来。

剥了一颗奶糖放进嘴里，甜甜的，软软的。

“我本来想着，也许某一天的早晨醒来，睁开眼，现在的世界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你在厨房里做早餐，香味扑鼻，果果在洗手间刷牙，埋怨着又要去上课。”

“然后我悄悄走到你身后抱着你，在你脸上亲一口，让你嫌弃嘴臭，把我推到洗手间跟果果一起刷牙。”

顿了顿。

把嘴里的奶糖吞进肚子。

林卫东看向旁边的墓碑，咧嘴一笑：“不过，都已经两个月了，我发觉似乎不会再醒过来，发觉我也许要在这个世界里过一辈子，曾经的那些回忆，仿佛倒转一般，变成了梦，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

“不敢相信你已经不在了，但每当看见这么小又这么懂事的果果时，我又不得不相信。”

“来到这里，我遇见了秦初雪，遇见了汪梦，不过我都没有主动前进一步。”

“汪梦走了，但秦初雪却一步一步，征服了果果，走进了我的生活。”

“如果我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如果我面对现在的一切，把一切当成事实，如果我给果果找一个新妈妈，如果我跟另外一个人，秦初雪，跟她走进婚姻的殿堂……”

林卫东叹了口气，不再说话，望着远方的深蓝天空，眼睛里闪烁着无数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