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显,我帮你粗略计算过,这个尾勾大约可以支撑两秒左右。我在连接处做了一个简易的绞盘结构,可以吸收大量能量。如果你们之后真的要在航母上着舰,而落地重量不变的话,这个尾勾可以起到的阻拦效果大略是没有太大的浮动的。”叶青指着903机尾处的尾勾:“在你接地后,感觉到停顿感开始计数,只要这个停顿感能持以上,那这个尾勾基本就算是做到了自己应尽的义务。你知道的,落地的能量衰减并非线性的,对于初始接地飞机在高速状态下的抑制是消耗其能量的最佳时期。只要这个尾勾能坚持一秒以上,那么你们......不说百分之百吧,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能停住。”
“一秒.......”徐显默默记下这个数字,片刻之后,反问起来:“如果没有持以上呢?”
“这个......要是没有持以上,那要不就是尾勾出现故障了,要不就是你们给的预计落地数据出大问题了。”叶青露齿一笑:“放心,这个加装的尾勾我调试不知道多少回了,绝对不会出问题的。至于落地数据,你们不是已经核对过很多回了吗?这还能搞错了?”
驾驶舱中,徐显的脑海里还在回想着这个临别前的画面。是啊,怎么会能出问题呢?但的的确确还是出问题了,谁也没有预料到会多出将近五吨的落地重量。
徐显还是将这五吨的重量的影响估计得太低了,或者应该说他是已经没有任何别的选择了。在进近的时候,他就有意释放更多的燃油,以求尽可能减小飞机的落地重量,减小到就连连山雪都感觉难以接受的地步。
说实在的,徐显已经做到他能做到的一切的,他总不能开舱门将飞机上多出的人给丢下去吧?
在飞机接地的一刹那,徐显是感觉到一丝停顿感的。这说明尾勾正常运作了,不但放下了,还勾住了阻拦索。
在知晓已经勾住阻拦索后,徐显这才将油门收光,同时拉起减速板的。
着舰跟路基机场着陆的另外一个巨大的不同就是在航母着舰时是不能完全将油门收光的,以防止尾勾没有勾住阻拦索,而随时保持飞机有足够的动力可以复飞。
要是将油门收光,甚至升起减速板的话,一旦发现着舰出现问题了,再将飞机加速到可以拉升的状况是相当困难的。
因而,只有在确定尾勾勾住了阻拦索后,飞行员才会收回油门。为了防止减速板自动升起,徐显并没有预位减速板,而是在自己认为合适的时机,手动拉起减速板。
903的确勾住了阻拦索,但是它没有持续到预计的两秒,甚至没有达到最低的一秒的界限!
为了能尽快减速,徐显收光油门和手动拉起减速板的动作非常快,几乎是一气呵成的。然而,在他做完这些动作之后,赫然发现那股停顿感竟然消失了,前后只持续了半秒左右。
在电光火石之间,徐显意识到尾勾已经脱落了,即便一万个想不到尾勾竟然如此快速的脱落了,可他还是以近乎本能的反应,一把按下减速板,同时将油门推到最大。
在右座的连山雪甚至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感受着耳边瞬间变大的发动机轰鸣声,连山雪知道肯定是哪里出问题。
随着飞机再次加速,徐显的眼前再度浮现出临别的场景。
“如果尾勾没有持,那......”徐显问叶青。
叶青一摊手:“尾勾没有持?那也是勾住了,那就代表你已经收光推力,拉起减速板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想要重新加速到起飞速度?你觉得可能吗?”
徐显显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说法:“真的就不可能了?”
叶青面容变得严肃起来:“我从来不说不可能的话......”
叶青的最后一句话始终在徐显的耳边回荡着,在他的眼前,剩余的跑道已然见底,然而,飞机的速度还远远不够达到抬轮的地步。
“徐显......徐显......”几乎已经屏住呼吸的连山雪这时候也意识到绝对是出大问题了,而且是天大的问题。此前徐显提过不要让她提除飞机本身故障以外的事情,即便是在极度的恐惧中,她也没有询问徐显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在呼唤着徐显的名字。
庚都号航母的斜线跑道在世界航母中已经算是比较长的了,超过了三百米,大部分航母的跑道也就两百多米。
可是三百多米的跑道跟陆基机场上动辄三四千米的跑道,那就是十倍的差距。随着飞机的加速,跑道末端已经清晰可见,不过数秒之后,如若飞机还没有抬升,那么就要坠入汹涌的海水之中,十死无生。
此刻,就算是心理素质过硬的徐显也是承受着超乎寻常的压力,额头的汗珠挂在他的睫毛之上,在一阵飞机的抖动之后,汗珠滴落到徐显眼睛里。
本能的,徐显控制不住地闭了下眼睛,在适应了汗水的盐分刺痛感后再度睁开眼睛看清外物,视野之中已经没有深灰色的跑道,湛蓝的波涛映入眼帘。
此刻,飞机已经极度接近跑道末端,徐显条件反射地看了眼空速,离抬轮速度还差很多。若是就差个几节,徐显也就强行抬轮了,但是现在差了还有十几节,这已经是非常巨大的差距了。但凡徐显敢强行抬轮,机翼无法产生足够的升力,不但起不来,还会将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速度再度消耗掉。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徐显如同机械运转般的冷静思考能力。他放弃了强行抬轮的冲动,而是就是这么静静地等待着,这一刻,徐显的精神逐渐平稳下来,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声都开始均匀起来。
越到这种时候,徐显就更能感觉到那股子掌控一切的感觉。
这才是他的领域!
一如右座的连山雪,她在此间反应才是正常的。眼见飞机已经接近跑道末端,再往前飞机就要坠海了,她仅存的理智也紧紧只能让她抑制住惊叫的冲动。
“听我口令!”如此千钧一发之际,徐显都然一喝,让得连山雪的精神为之一震,恐惧之情瞬间清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