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言就在近前，这一幕发生得既突然又真切，看在他眼里，顿时心头一股火热上涌。

圆环上魂丝颤动，腾地一下，他的双目中亮起两点小小的蓝焰。

抬首一看前方，杜修和宋宝贵此刻都面对着自己，先还是沉着镇定，自信满满。再一看他目中蓝芒闪烁，随后腾地生出两朵蓝焰，当即面色骤变。

随着蓝焰越燃越旺，吴言整个人的气息也迅速提升，竟一步从筑基初期迈入了筑基中期。

吴言的神魂虚空中，圆环疾速旋转，一直缠绕在上面的魂丝剧烈颤动着。

原先那上清功推演不通的地方，此刻在圆环的转动下，强行找了个方向碾压了过去。沿着这个方向，吴言周身法力朝着一个与上清功法迥异的路径运转。

原本这就是一次标准的走火入魔，但不知为何，这个自发的举动，竟在瞬间走通了道路。就好像江河决堤之际，发现堤坝外面是一个更为宽广通畅的河道。

随着筑基中期的关卡打开，吴言自身的法力又比先前增长数倍。尤其是神魂，蓝焰在他双目中亮起的瞬间，他好像置身于一个虚空高处。

此时再看杜修和宋宝贵，觉得他们无比地渺小和卑微。

“滚开！”

吴言伸手虚抬，一记无名剑法御出，幽光在身前一现，随后泯灭，消失不见。

杜修却面色大变，原本正要蓄势攻击的骷髅头立刻瞬移到自己与吴言身前。

“砰！”

幽光电射，打在骷髅头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吓得杜修和宋宝贵各自打了一个激灵。

吴言这一记攻杀，凶厉非常，比之前他二人的任何一记杀招都还要犀利，决绝。

然而骷髅头却并未就此崩解。

就在此前一刻，骷髅头上泛起一股黑烟，卷动间凝聚成一个幽暗的面孔，玄月匕幽光一击正中其眉心。

随后，刚刚形成的幽暗面孔陡然定住，连带着那无比怨毒的神情也凝固了。

不到一个呼吸之后，面孔最终扭曲成一团黑色漩涡，啸叫着从骷髅头额前位置隐没不见。

“嗬……”

啸叫声极其难听，像是皮球漏了气，又像是寒夜里北风呼啸拉出的尾音。

这副面孔虽然纯黑，但面貌和神情都极是生动。落入吴言的眼中，只是觉得面熟，但看在贾刚和管镇眼里，却令他们惊骇得张口结舌。

“杜安！？”

管镇惊疑地喊出声来。同是神策营筑基期修士，他们之间曾经多有交往。

原本只道他在追袭戎族翰廷过程中不幸身死，现在看，他的生魂竟被祭炼在这具骷髅头里。在这紧急时刻，杜修为求自保，将他调用出来，挡下了吴言这一记凌厉的攻击。

果然，幽光在被这黑面挡了一下之后，攻势尽消。吴言一把摄住玄月匕，只见匕身上还有少许黑烟缭绕，正在侵蚀此匕灵性。

这黑面的防护，不仅比之前宋和的玉如意防护强上一筹，甚至还能形成反噬。

吴言持匕一振，匕身上蓝芒一闪，当即将黑烟驱散。

听到管镇脱口而出的一声喊，吴言这才想起，此人自己曾经在神策营衙见过。

也许是将全力用于骷髅头的控制，此前那方小印一晃之后已经重回杜修脑后。

吴言冷冷地看一眼杜修，只见他此刻一脸肉痛，正在为失去一个筑基级别的随身战力而惋惜。

“役魂？”

宋宝贵低低地惊呼，不由从杜修身边悄悄退出去几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贾刚将万雄安顿好，此刻也紧紧盯着那个仍在杜修身前悬浮的骷髅头，面上混杂着震惊和不安的神色。

“精彩！”吴言原本还准备再度发动攻势，现在看到这一局面，不由微微一笑道，“口口声声污蔑吴某如何如何，没想到，杜大统领才是残害同袍的魔修！”

“……”

贾刚等人一言不发，此刻俱都看向杜修，就连宋宝贵也是如此，反而将吴言忘在了一边。

感受到众人灼灼的目光，杜修那张方方正正的脸孔上非但不慌，反而从容地道，“他们都是自愿的。”

听起来，将属下的生魂祭炼到一个恶毒的法器中，这一切在杜修看来都是理所当然。

“为了驱戎大业，总要有人付出一点牺牲！”他嘴角牵动，自在从容地一笑道。

“说得好！”吴言不禁拍起手掌，一边反问道，“这么说，为什么你不去牺牲呢？”

“笑话！人跟人不一样，大多数人生来就要供人役使，而少数人生来就要役使他人。役人，役鬼，有何分别？”

杜修单手一伸，将骷髅头缩小化，摄在手中，漫不经心把玩着。

厅中一时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