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愣了愣,猛的一抬头,眼光接触到一张充满笑意的脸庞,不禁说道,“还怎么了?”顿了顿,再次开口说道,“我爹他都哭了,在那不停的嚷嚷,这太子爷我不当了!哎呀,怎么劝都不听啊。他转身就回屋里写奏折去了。”
姚广孝听到这里,愉快的笑了,脸上的皱纹宛如一朵盛开的金菊。
朱瞻基一脸的无奈,哭笑不得的说道,“老和尚啊!”
话音刚落,起身走到姚广孝身前跪下,“来来来,我给您跪下了。从我小时候开始,我爷爷就让您教我读书,说我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来问您。”顿了顿,迫不及待的再次开口说道,“这次您无论如何,得帮帮我啊,告诉我该怎么办。”
姚广孝面露微笑着指向身旁的蒲团,“嗯,坐这儿。”
朱瞻基闻言,心急火燎的匍匐着向前去,一下子坐在姚广孝身旁的蒲团上,目光炯炯的盯着姚广孝,眼神中透着一丝丝希翼。
姚广孝先是谨慎的望了望门外,随后一脸正色的看向朱瞻基,小声的说道,“你知道你爷爷,最大的心病是什么吗?就是他的至亲骨肉,从他的手里把这个天下再抢走。”
朱瞻基闻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确实,皇帝朱棣自己就是抢了自家侄儿朱允炆的皇位。
朱瞻基后世的记忆中,明成祖朱棣是历史上出名的多疑之君,他所信任的人少之又少。朱高炽虽然“六次监国”,但是因汉王、赵王的多次诬陷构罪,朱棣的多疑,使朱高炽受到多次的打击,身边的顾问亲信多次下狱,并且在狱中过世。
想着想着,朱瞻基默默的在心里自嘲;也是,坐在皇帝的宝座上,有谁是绝对信任自家的儿孙?历史上,那些为了皇位,至亲亦可杀的事例还少吗?
想到这里,朱瞻基不禁自省,失去皇帝的宠信,他似乎是一无所有。首先,他在军中还没有完全的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威望;在朝中也没有大臣明确表示追随于他;至于民心、民意,那当然是属于皇帝的。他现在的一切权势,皆是来源于皇帝,平日里皇帝多次听从自己的建议,都只是皇帝在经过认真思虑过后,采纳罢了。之所以采纳建议,也仅仅是因为皇帝认为你说的对,这要是皇帝认为你说的不对,一顿呵斥依然是跑不掉的。
“你二叔啊,他就是掌握了这个心理,所以,才把你爷爷的疑心病给激起来了。”姚广孝语气淡淡的,透着一丝丝无奈。
朱瞻基抿了抿嘴,面露苦涩,“王伴伴还说了,在我爷爷没有看完奏折之前,我爹不准踏出东宫半步。这不就是赤裸裸的软禁吗?”
刚说完,朱瞻基愤慨而痛心,如同骨鳗在喉,不吐不快,“辛苦了这么久,换来这么一个结果,真让人寒心啊!”
姚广孝目光幽幽的看向一旁正沸腾着的小茶壶中的水,面露微笑,“你二叔心思缜密,这一点像极了当今的圣上。而你爹执仁政,这一点补足了你爷爷的缺陷。所以,他也只有怀疑,却不会对你爹做什么。”
姚广孝说到这里,禁不住畅怀开心的大笑。随后面容肃穆的看着朱瞻基,说道,“但是,有八个字,你要告诉你爹,让你爹记住了,问心无愧,稍安勿躁!”
朱瞻基的眉毛愉快地舒展,脸上带着微笑,像只鸽子似的不住地点头。
“案子查的怎么样了?”姚广孝端起小火炉上的小茶壶,往茶杯上倒入了茶水,默默的问道。
朱瞻基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一脸的不屑,说道,“我二叔他办案,大呼小叫的,能查出些什么来啊。”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容满面,“不过有一点,我算是想明白了,那次刺杀的动静那么大,说明反贼,在顺天府内一定有靠山,要不然,那么多的兵器和人马,怎么可能进的了城。”
“你能这么想,我放心多了。”姚广孝一脸欣慰的看着朱瞻基,眼神中充满了喜悦。
四目相望之下,俩人哈哈大笑。
朱瞻基轻轻地拍了拍姚广孝的后背,一脸的轻松而惬意,说道,“多谢了,老和尚。”
刚说完,朱瞻基猛的一下起身,大步流星的向着门外走去。
“哦,对了,还有一件有趣的事,下次我再告诉你。现在嘛,我先去搅它个满城风雨。”朱瞻基在即将踏出门外的那一刻,转身看向姚广孝,朗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股轻狂。
话音刚落,他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昂首挺胸的踏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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