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要跟宿舍管理说明留宿情况,安生走出房间下了楼。
留下的五条悟很无聊,他不安分地坐着,椅子滑轮移来移去,座椅无意撞到壁橱。壁橱里的小猫灵咪咪叫着,语调紧张急促。
将墨镜扒拉下,滑脱到鼻梁,六眼查探的信息让他隔窗就看清楚里面的内容。一只超弱小的动物咒灵,一个蒙着黑罩的透明漂流瓶。
拨了拨快要落下的墨镜,五条悟继续用六眼查看。猫状咒灵并无威胁,暂且不管。那罩着黑布的透明漂流瓶里,装着闪烁的光点。
不知为何,有些熟悉。
恰好这时,宿舍门打开。安生推门而入,说道:“灰二哥已经答应可以留宿。”
他看着弯腰望着壁橱的五条悟,心中咯噔一下,忙也上前查探。犹豫了一下,他才打开壁橱,看了看虚弱的小猫灵,见它无恙,暗自松口气。
“养动物还是要慎重点哦。”五条悟的警告来得适时。
安生顺势抱起被褥,下颌搁在上面,声音随着震动沉闷几分:“我知道。”
咒灵与咒术师,是如自然食物链一样,天然的对立关系。在五条家安生受到的教导是遇见咒灵即要祓除,这点近乎于社会常识。
但因为这只猫状咒灵是猫又股宗,他与兄长麻仓好从前相依仅有的陪伴,安生才觉得没什么。
但对于五条悟这个咒术高专的学生,每日接受的都是祓除咒灵任务的在职咒术师来说,他没有第一时间祓除,已经违背了原则。
“谢谢。”安生由衷道。
“谢谢什么?”五条悟追问,“谢谢悟?”
“……嗯。”跪坐榻榻米之上铺着地铺,安生轻声道。套好的床单高高扬起,落下时少年低头整理着里面对称的被子角。
而五条悟也从壁橱那走过来,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两条大长腿跨在椅子旁,双手叠在椅背上,脑袋轻轻搁在交叠的手掌。
书桌旁橘黄的台灯,微微照亮这间小小的屋子,照得整理被褥的少年眉眼也如此清晰。
冷白的皮肤,柔顺的黑发,看起来像是个乖宝宝。然而,微垂的眼皮,略显冷淡,似乎在说明他不是外面那样温顺良善。
“哦?”五条悟突然轻轻一声,带着疑惑,“你眼皮上有颗红痣诶,安生?”
整顿被褥的手停顿一下,安生垂眸凝思,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抬头一笑,用双手遮住两只眼睛:“不用六眼,来猜猜看红痣在哪只眼皮上?”
不用六眼,五条悟也很自信自己的记忆力:“在左眼。”
遮住左眼的手掌放下,左眼眼皮上一粒小小的脂红痣。五条悟得意地“哦”了声,头上呆毛喜悦地一翘。
与五条悟的得意喜悦不同,安生的表情趋于冷淡。
“一直都有。”他平静地说道。
一句话噎住了五条悟,浇熄他的兴奋。
“呃……算是再发现?”五条悟强行挽回。
安生没再搭理他,整好被褥,起身道:“去洗漱吧。”
“哦好。”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五条悟也跟着起身。他以为这就是台阶了,同时不解地嘀咕道:“平时你没那么小气的呀,安生。”
走在前面的安生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洗漱完毕,二人躺下并肩睡在一起。简陋的环境,屋顶漏水,木制的天花晕染出水迹。
盯着那泅湿的天花板木制纹理,一圈圈地,像是指尖的漩涡图案。弯弯曲曲,简直理不清。
像是他对五条悟的感情一样。
搬出五条家以后,近两年的有心疏远,抵不过他的撒娇耍赖。开始还能游刃有余,为此信心满满去筹备未来,去找相亲对象,想要彻底摆脱五条家的一切,包括那份不该有的感情。
现在却已经逐渐失控。
感受着他的好,却要费劲推开。
乖乖当他的弟弟不好吗?就像是兄长麻仓好的弟弟一样。
安生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天花板上的水渍滴落到他的鼻梁,冰凉一片,像是泪花。
而少年只是抿着唇,不肯屈从。
不好。麻仓好的弟弟,与五条悟的弟弟,根本是两个概念,两种不同的感情。
天花板上的水渍陆续滴落,安生庆幸着是自己这边的床褥遭殃。啪嗒一滴,却没有落在他的脸上,落在横空伸出的那只手手背。
骨节分明,腕骨凸显。顺着那只手侧脸望过去,五条悟一脸委屈:“我睡不着,安生。”
不想理他,身边人翻身,摆动的胳膊擦着他的肩膀,苍蓝的眼眸在夜里熠熠生辉。
“主要是安生你在我旁边,所以才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