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自深深处
王尔德:“任何地方只要你爱它,它就是你的世界。”
林深远:“等你的世界毁灭,我才爱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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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长满香茅草的小路,前方就是铁锈斑驳的铁门,带刺的杠板归不知羞耻地爬了上去,鬼针草也堵在门前,和斑地锦混居在一起。
林深远走进里面,身边跟着一个戴金丝眼镜的房地产人员。
在他们前方,鸡爪草大大咧咧长在庭院的小路上,只要有人经过,它们就想抓住对方的裤腿。
林深远站在庭院间,垂下的眼眸映出荒芜。
这座庭院本栽满了玫瑰、芸香、绿绒蒿等等世界各地移植来的珍贵花草,那些植物漂洋过海来到这里,如今却被荒草贪婪地淹没,曾经优雅的拉斐尔风格的别墅有一半绞满了菟丝子和爬山虎,另一半依稀可见大火烫过的剧烈烧痕。
连门都不用开,昂贵的红梨木大门像战败的皇帝,江山失势,颓圮地半倒在玄关。厅中的大理石柱子烧得满脸焦黑,只有上面雕刻的花纹仍然在不甘地诉说着过去的辉煌。
林深远踢开被人搬动过的沙发,抬头看向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这里还没全毁,要是避开断裂处,还能上到二楼。
楼梯的墙面上,壁纸略带暗蓝色的花纹,上面挂着一组荷兰画家扬·凡·海以森的真迹,每幅画都曾经雍容华贵,如今在风雨和烈火中却似这般付与断井颓垣,只剩下残余着几抹姹紫嫣红的痕迹。
地产人员啧啧称奇地参观了二楼,他早听过荣城靠海的郊区有这么一栋豪宅,几年前在火中付之一炬,还死了人,之后便荒废至今,成了鬼宅。
以及小偷光顾的地方。
草草一看,这豪宅中能搬走的贵重或不贵重的物品都被顺了一遍,连门锁上稍微精致的把手都被撬光,水晶吊灯也从天花板上取下来,废墟中只剩下一片残迹。
林深远等他看完,苍白的唇张开,“修复好要多少钱?”
地产人员推了推眼镜,张开五指,“至少这个数。”
五百万?
林深远面无表情地想起账户余额。
不如鲨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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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城区的小公寓,尘埃的气息扑了一身。
林深远摘了口罩,他每次回来都会戴口罩,一是上电梯时里面混杂的气息让人头晕,二是避人耳目,免得日后被人认出来。
他在玄关换了鞋,低头看见鞋柜上搁置的法院传票,根据收购协议,那栋别墅去年就应该完成修缮,交接给地契方靳临集团,而他已违约了四个月。
每个月都有这样一张传票过来。
再下去,就是坐牢。
林深远放下传票,躺进经纪人给他弄来的二手沙发里。
他刚回国不久,一穷二白,看了一眼哪个行业最赚钱,自然是当今正在大肆查税的娱乐圈,光欠缴的税就让人眼红。他找了以前留下的人脉,靠着一张惊人的脸和漫画才有的身材顺利签约,挂靠在一家娱乐公司里面。
经纪人兴冲冲地想叫他去参加当今最容易赚流量的选秀割韭菜,名都报好了,林深远眼皮一掀,否决了。他没时间走选秀,太漫长且变数多,被资本左右,人都麻了。
他对舞台剧感兴趣,但一看舞台剧的演出费,一场千把块钱,迅速劝退。
最终他只能先去横店混混。
那种一部剧就几亿的好事自然没出现在他身上,他翻了翻微信,经纪人那边打来了12万,上个月剧组杀青,他在里面演了一个配角,片酬抠抠克克到他手里,已经抽走了六成。
五百万,不如去抢银行金库。
林深远将传票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走到阳台。
外面光秃秃的,只有一盆花,种着高山草莓,品种叫木犀。经过春化后的木犀草莓匍匐在盆边,枝繁叶茂,却不怎么对人间感兴趣的样子,连朵花都不开,一直在装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