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亲妈那病急乱投医的话,关小言眼底满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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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局一间四面不透风的小屋内。
被关在这里的李老婆子,惊恐地瞪大眼睛,瞟着座椅前头的手铐链子,身子一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对面人不停哭诉求饶,“哎呦呦,真是冤枉啊!我家三代贫农,从来没干过坏事,求求官老爷把我放了吧……”
和张忠国相携坐在一起的孙公安,头疼地看着一句话没问就开始哭天喊地的李老婆子,身子一弯对身旁人低声道,“你跟我出来。”
张忠国怔愣地站起身,跟着孙公安走出屋,看着他烦躁挠头的神色,奇怪问,“怎么了?”
孙公安眉头纠结地抬起头,神情郁闷地看着张忠国,略带不解地调侃道,“忠国,照理说咱们在部队的时候,哥待你也不薄,你今天怎么就抓了这么个老婆子过来添乱呢?”
张忠国闻言轻笑,原本还紧张皱起的脸瞬间舒缓开来,接话说,“那老婆子刚才喊官老爷你没听见啊?这就是过去旧社会的不良作风,需要改正和教导。”
孙公安一听,轻轻锤了锤张忠国的胸口失笑说,“你也真是较真,她们这些乡下老太太,一辈子没出过门,有点旧思想也难免,哪值得把她抓过来,别到时候把她吓破了胆,咱们不好跟人家人交代。”
张忠国微微咳了两声,摸摸鼻头不自在地说,“孙哥,这些我都知道,只是……不瞒你讲,我相看上了她孙女,想和她有个好结果。”
孙公安呼吸一滞,顿时匪夷所思地大吼,“你……你他妈看上人孙女,还把人家奶奶给抓过来,张忠国你脑子进水了吧!”
张忠国抿嘴默了默,等身前人恢复平静后,才慢慢解释道,“孙哥,我脑子没进水,只是里头老太太的思想太有问题了!我还没和关同志结婚,就见过一面,她今儿就说要我安排她孙子进部队当副排长,还说整个军队都是我们的,你说以后这是不是个大麻烦?你帮我吓吓她,让她收敛点。”
孙公安闻言松了口气,肃起面孔拍了拍张忠国的肩,沉声说,“这的确是要教育教育。行,我帮你做个戏,不过你可要把握好度,别到时候老太太教好了,媳妇没了!”
张忠国爽朗一笑,接收那道善意点点头,“嗯,我知道,把她吓得不敢乱打主意就成。”
“好,这行。”
张忠国二人重新回到小屋,一屁股坐在李老婆子面前,个顶个的威严凶狠,把她吓得又是一颤后,孙公安清了清嗓音开口了。
“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儿,社会关系如何,把问题通通交代清楚!”
李老婆子顶着一张哭得不成样子的老脸,战战兢兢地偷瞄了眼面前俩个凶神恶煞的活阎王,嘴巴一憋,一行老泪顺着之前的泪痕滑下面庞,缩了缩身子老实说,“关、关李氏,住、住在兴盛大队大河后、后头坝那边,顺着坝子一、一直往南走,等看到歪脖子树东南拐再走,走到那儿小土堆,绕着往东边走,走个十几家……家、家墙角有棵歪脖子树,比院墙高,不难找……”
“……咳,知道了。现在说说家里都有什么人,都是干什么的,有没有和你一起从事反动活动。”
“哇……官老爷冤枉啊!我老太婆一个,从不敢干那些坏事呐……谁早死的阴损货干了那些事,都是生儿子没屁—眼,要从头烂到脚生恶疮的呀……”
孙公安扶额地看着激动拍桌大叫的李老婆子,冲张忠国挤眼示意:这,你来!
张忠国吸了口气,敲了敲桌子,打断李老婆子的哭嚎厉声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大孙子托我带进部队,还说军队是你家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破坏军民和谐关系,意识形态的错误,违背了我党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你这样是要……”
“哇……我不知道,我不把孙子送去部队了,官老爷求你放了我,我再也不敢了!”痛哭流涕的李老婆子使劲摇着头,比当初哭死去的老伴还难过悲痛。
坐在上头的孙公安,偷偷在桌底下扯了一下张忠国,压着音说,“行了,差不多了,别把人吓出个好歹来。”
张忠国不着痕迹地点点头,面色如常地换了口风,“看在你知错能改,这次就不和你追究了,但是回去要好好加强一下思想教育,别动不动就说些反动话,知道了吗?”
李老婆子抬头一喜,睁开被泪水糊瞎的老眼迷蒙不清地盯着张忠国,连哭带笑感激道,“知道知道……谢谢谢谢……官老爷你真是个大好人!”
张忠国扶着被吓得走不动道的李老婆子站起身,语气稍软教导说,“现在不能叫官老爷,大家都是平等人,要叫同志,记住了吗?”
彻底被吓破胆,张忠国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李老婆子忙不迭点点头,一脸讨好地附和说,“记住了记住了,叫同志,叫同志……”
公安局门外,手忙脚乱扔下自行车的关铁正,疾步如飞冲进大门,正好和一左一右架着李老婆子出来的张忠国二人撞个正着。
关铁正心里一咯噔,缓缓放慢脚步,各种猜测思想纷纷袭上心头:这是被定罪了?准备压去坐牢?
哎呀,这蠢娘肯定是把她从事反动活动的罪行都给秃噜出去了!
越想越觉得没错的关铁正,一脸焦灼地奔到三人身边,六神无主地对穿着公安制服的孙公安慌乱说,“公安同志,我妈她人脑子不精明,不是故意加入那些反动组织搞破坏的,她肯定是被人忽悠的,你们一定要查明真相,还她个清白!”
孙公安和张忠国一听,顿时大惊失色地望向李老婆子。
而听着儿子话傻了眼的李老婆子,脑袋如装了浆糊般懵懵地眨了眨眼:“……”铁正在说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