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懿美这时已经扯不出什么勉强的笑意,声音极轻的道:“我咬你做什么。”
“我……不想你痛,如果这样能让你舒服些,我愿意的。”
祁懿美望着那段如莲藕般白嫩嫩的手臂,微闭了眼,道:“算了,不过是多一个人一起痛罢了,你若真的想帮我,倒不如去求御医开些止痛的麻沸散。”
“御医就快来了,听闻你醒了,我已然让人去知会御医和丽丝夫人了。”
祁懿美虚弱的点了点头,燕辞云起身去试了试桌上壶水的温度,见着不冷不热,才倒了一杯,坐至祁懿美的床头,仔细的扶了她的肩,道:“喝点水吧,你这几天都晕着,又说了这么多话,定是渴了的。”
许是手臂上的痛感占据了她大部分的神经,这时经燕辞云一说,她才发觉自己喉间一片干涩。
她右臂并不能动,身上又虚软无力,燕辞云轻柔的将她微微扶起,令她靠在自己的怀中,极细心的喂她饮了几口温水,见她喝饱了,复又小心的将人在枕上放了好,又给她盖好了被子。
祁懿美一直知晓,燕辞云是个皇子,而这天下间的道理便是皇室为尊,便是面对平定社稷的功臣,也是没有皇室纡尊降贵伺候的理。
然而这一切,燕辞云却做得行云流水般自然。
祁懿美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瞥了眼她满眼的诧异,燕辞云的目光缓缓落到她微带了些水渍的嘴角,顿了下,自怀中取出了一小块月白色的帕子,伸手在她唇上拭了拭。
不知是没伺候过人,过于生疏,还是被丝帕下柔软的触感烫到了,燕辞云擦了几下,便匆忙收回了手,低着头扭向了一边,道:“哦,你救了我的命,我帮你喝口水,也没什么的,你不要多想。”
哦,其实本来也没多想,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还都是蓝孩子,有什么可多想的,就是忽然觉得你这个小孩其实还挺可爱的。
这样想着,祁懿美瞄了一眼他的侧颜,发现燕辞云的面颊边上微泛着浅红,不由嘴角带了些笑意,原来这小孩是不好意思了。
然后她便发现一个事实——他明明自己带了手帕了,刚刚还要与她共用一方手帕!
祁懿美盯着那手帕,正要说话,外间宫人又来禀了,说是陛下和贵妃来了。
皇帝和宁贵妃还带了御医和丽丝夫人,两人的身后还跟着桓掌印,还有之前出了门的祁丞相,也跟着一道进来了。
桓掌印受了杖责,脚步微有些虚浮,一张脸依旧一片苍白,只是红唇却没了血色。
宁贵妃看着祁懿美醒了,第一反应便是劝燕辞云去休息,只是他却是不肯走,到底是皇帝也发了话,燕辞云才不情不愿的行了出去。
丽丝夫人生了一张十分标准的西域面孔,在中原来看,倒是十分新颖的美人,只是年岁上已然过了最好的时光。
她和御医轮流为祁懿美仔细看了伤势。
两个人低声讨论了会儿,那御医上前一步,恭敬的道:“启禀陛下,贵妃娘娘,祁公子已然性命无虞,只是还需要再静养些时日,每日里用些药物清除余毒和补养被毒性浸损的机体。另外,方才臣与丽丝夫人讨论了下,还有些话……”
皇帝生了一副俊朗的面孔,年岁上瞧着比保养得当的宁贵妃大一些,一身帝王的锦袍令他不怒自威,闻言看了下床上虚弱的孩子,道:“到外间去言。”
几位贵人一同出去了,只有桓亦如留在了屋子里。
桓亦如打量的目光落在祁懿美的身上,祁懿美却是因着手臂痛而没什么心思理会他。
一片静谧中,祁懿美躺在床上,听到外间祁丞相一阵撕心裂肺的低吼,还有几声宁贵妃的呜咽之声,两人的声音中掩不住的悲痛,她心中大抵也猜到御医和几人说了什么。
桓亦如收回目光静静的听了会儿,复又看向祁懿美淡然的脸,低声道:“你不好奇他们说了些什么吗?”
祁懿美心想还能说什么,按商量好的剧本来呗。
“我手臂痛的很,并未去关注……”
桓亦如嘴角微扯,带了抹别有深意的笑意,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般,定定的看着她,苍白的唇微带着些残忍,轻启道。
“我听的倒是很清楚,不妨和你说说,他们说,你此番中毒之后,许会有损发育,成年后先天不足……难有子嗣。”
这一段话里透着隔岸观火的冷漠,没有一丝惋惜,他微偏着头,嘴角还带着那抹笑意,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仿佛是在等着她痛哭出声一般。
这是什么人啊……祁懿美微抬了眼皮,看了眼桓亦如,心中只浮现出了蛇蝎美人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