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颜还没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啊?” “你没听错。”任白手放在档位上,一脚踩了离合,她蒙圈的时候,车缓缓驶出车位。 “啊?”司颜再次确认了一遍,这一回,他有些不耐烦,车刚过停车闸,他油门一脚踩到底,极速冲了出去,她反应不及,一头靠在椅背上,坐稳了。 疾驰在路上,任白单手扶着方向盘,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那房子多少钱?我出了。” “……你这是偷听了多久啊?”明白他在说什么之后,半晌,司颜才憋出一句话。 任白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我没有偷听,只是恰巧走到旁边了而已,咖啡厅本来就是公共场所。” 司颜噎了一下,一时竟然无言以对,只能讷讷地低下头:“那个,你刚才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说,你给我钱,让我跟你结婚吧?”她小心翼翼地问出自己的困惑。 一百来万对于她这普通工薪阶层的家庭来说,是沉重了点,不过实在要凑,也不是凑不出来。难道,他认为她会因为这点钱沦落到这种地步? 任白蹙起了眉头:“我们本来就是要结婚的,跟这个钱有什么关系?” 司颜再次语塞了。 “任先生,”思索了一阵,她义正辞严地提醒他,“我想我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吧?” 任白笑了。 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司颜很少见他笑。他的牙齿真的很好看,笑起来有种令人晕眩的夺目感,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他的笑让她一度产生了怀疑,这么耀眼的人,怎么会像中了邪似的,非要跟她在一起呢? “我想我也说得很清楚。”他说,“司小姐就是我要结婚的人。” 司颜咽了口口水:“……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他却没有回答,目光不易察觉地黯了片刻,车里再次变得安静,只听得到高速上风呼呼掠过地声音。 司颜不明所以地等了半天,没问出答案,搭讪着看了眼窗外:“现在是要去哪呢?” “回去。”这个问题倒是答得很快,他的声音比先前清冷了不少,“正好赶得上下午茶。” “什么?”司颜立刻就急了,“不行不行,你给我掉头,我好不容易跑出来!” 话音刚落,就听他对着空气叫了声:“妈妈。”一看,他已戴上了蓝牙耳机,“送到了,她事情也办完了,好,我现在带她回来。” 司颜只能恨恨地捶了一通椅背。 折腾了老半天,最后还是被原路送回,当看到任夫人笑吟吟地朝她招手的时候,她也只能暂且把憋屈按下,换张笑脸迎过去。 “颜颜,你回来得正好,燕窝刚刚炖好。”任夫人揽过她的肩膀,带着她走,“对了,我姐姐家的女儿也来了,正好介绍给你认识。” 司颜抬起头眺望,远远正走来个身材高挑的女孩,长发长腿看得人心潮澎湃,即使没看见脸,也知道是个美女。任夫人笑了笑:“她姓宫,叫喜喜,跟你同岁呢。” 宫喜喜?这个名字,还挺可爱。 说话的功夫,她已走到了近前,果然是个赏心悦目的美人。腿真的很长,司颜不由地再度感叹,这家人的基因,实在是好得招人嫉妒。 “宫小姐,你好。”司颜对漂亮女孩有种天生的好感,主动向对方打招呼,“我叫司……” “表哥!”“颜”字还卡在喉咙里,宫喜喜就越过了她直奔到任白身边去,“你什么时候从欧洲回来的呀?” 如此甜软的嗓音,实在不像是出自一个气质冷冽的长腿美女,相形之下,任白却反应平平:“……欧洲?” “咳——”任夫人清了清嗓子,把外甥女拉了回来,“喜喜啊,这位就是颜颜。” 宫喜喜仿佛这时才注意到司颜的存在,转过头,人却变得淡淡的:“司小姐好。” 司颜虎躯一震。 这种微妙而古怪的氛围,难道…… 现在应该不时兴表哥表妹那一套了吧?法律也不会允许啊。陡然嗅到了禁忌之恋的气息,她心里的八卦雷达“滴滴滴”直响。 就见任夫人一边挽了一个,向司颜说:“喜喜的妈妈和我虽然是远房表亲,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特别好,喜喜就像我的亲生女儿。” 噢,原来是远房亲戚,那这血缘关系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想想这一对男才女貌的,路上走在一起,还真是养眼。眼下宫小姐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司颜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向她说说,表明一下立场,自己完全没有要抢她的亲亲表哥的意思。 乱七八糟地想着,任夫人拉着她们就了座,方雯捧着燕窝正吃得开心,看见她就挪揄道:“回来啦?挺快的嘛。” “嗯是,比较顺利。”司颜强颜欢笑,心里有苦说不出。 “来,颜颜,尝尝这个。”佣人端来一对金盅,任夫人伸手去端,动作停了停,“哪碗是司小姐的?” 佣人用下巴指了指:“这碗。”任夫人便拿了过来,边放到司颜面前,打开盅盖,边向她解释:“燕窝里加酒酿可以去腥,任白酒精过敏,他的那碗就没有。来,你尝尝” “噢。”司颜恍然大悟,拿起勺子尝了一口,但她天生对蛋腥味敏感,还没尝出味道,就被那股若有若无的蛋白质的味道打败了,只是礼貌性地说了句“好吃”,就悄悄放到一边,没再去动。 “长坪那边开了新楼盘,我昨天去方雯姐那儿,顺便就去看了看,户型很正,地段也好,离颜颜上班的地方特别近。”一口燕窝还没咽完,任夫人语出惊人,“以后颜颜都可以走路上下班,要是懒得走路,买辆小车代步也方便。” 司颜差点噎住,怎么都聊到这种话题了? “新楼盘?你是说朗华吗?”方雯嘴角的弯弧就没下去过,“他们都是大户型,不交保证金都不让看的。” 任夫人笑着摇摇头:“一步到位嘛,只要他们年轻人住起来舒服就好,再说,这以后要是有了孩子,房子小了也不太方便。” “姨妈——”宫喜喜忽然拉了拉任夫人,拖长了音用撒娇的口吻问她,“怎么这么早就着急给表哥安排结婚了?他还年轻呢。” 她这话一出,几个正聊得投宜的大人,脸色都稍微变了变。这问话在此刻显得好像有些不合时宜,大家都短暂地陷入了沉默。只有司颜在心里给她点了个大大的赞,好样的,宫小姐! “不年轻了。”任夫人回过神来,好脾气地摸摸她的头,“男人嘛,成家立业,成家才能立业呀。” “可是您问过表哥的意见吗?”宫喜喜刚得很,勇敢地继续追问。 任夫人还没说话,任白的声音先响起来:“是我任性,跟妈妈说一定要娶颜颜的。” 宫喜喜瞬间僵硬,司颜也一并僵硬。 几个大人都笑了,任夫人出神地回忆起来:“一开始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跟这小子问了几句,还急得跟我吵起来了呢。” “真的吗?”宫喜喜满脸的不可置信和不服气,司颜也在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男人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啊? 宫喜喜在任夫人这里吃了瘪,没坐多久,就找了个借口告了辞。任夫人跟方雯继续畅聊起了两家孩子的“未来”,司颜也无力制止,索性耳不听为净,自己在花园里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玩手机打发起时间。 大清早起床的后遗症在这个时候就体现了出来。她乘着阴凉,倚着葡萄架子,温暖的小风有一阵没一阵地吹在脸上,吹得人昏昏欲睡。手机上的娱乐视频看着看着,那些令人捧腹的笑点恍惚就听不进去了。 司颜的脑袋一点一点,沿着木头架子往下滑,直到在某一点找着了平衡,歪了几下,就没再动。 风轻轻地吹着,时间过得不知不觉。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暗,庄园里四处亮起了点点灯火,一只手摇着她的肩膀,把她从惬意的酣睡中抽离。 “司颜,司颜……你怎么会在这里?”男人有双清亮的眼,在昏暗的光线中,愈加柔软无害,仿佛一只走失的小鹿,再次站在她的面前。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他注视着自己,“快起来,快走。” 他说什么? 她的思绪中断了一秒,再次听见他说:“快走,快跑,以后别再来了。”听着这样的话,她彻底醒了过来,顷刻间,也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 “任燃,你是任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