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面露喜色,伸出被烫满水泡的手准备将碎片取走。
谁知下一秒,碎片被另一双手紧紧包裹住,它正流露的光芒霎时消失,锦官吃惊地抬眸一看,一个蒙面男子竟然率他一步,抢走了碎片!
锦官本能的起身去夺,但无碍男子得手之后行为勇猛,一脚踹破燃火的窗,穿过层层火焰纵身朝塔下跃去。
锦官本就是偷偷潜入塔中,一身夜行衣,此时塔里塔外都是真武盟的人,他很容易暴露。若是拿到碎片再因为大火悄悄而退他认为还是可以办到的。但此时半路杀出一个不速之客,他这下若是追不回碎片,恐怕还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但有什么比碎片更重要呢。
锦官紧追贺北而去。
贺北拿到碎片之后,朝顶层下两层的楼阁之中逃去,他打算走楼梯。锦官紧跟其后,中途还朝他射去几枚柳叶刀暗器,均被贺北反手用双指接住。
此时,救火的人越来越多。
不久前,禧令郡主见谢倦冲上塔顶救火,她便不顾身边侍从的阻拦,也跟着救活的队伍朝玲珑塔而去。
一些参加晚宴的小辈见禧令一介女辈都冲上去救火,他们也不敢留在原地当缩头乌龟留人耻笑,不少都追随着禧令而去。也有一些贪生怕死的不敢冲进塔里,便留在湖边装水,亦或是疏散宾客。
火从上烧到下,不一会儿便烧透了五层之多。杜元京根本没来及靠近武神神像,塔顶的梁柱就已经塌得差不多了,只能退避到倒数第六层。
贺北拿着碎片不一会儿就将锦官甩开。
锦官跟没了影儿,正焦急之时,竟迎面与走楼梯救火的侍从们碰了面。侍从见他装扮诡异,蒙头盖面还穿着夜行服,当即被领头之人大声呼喊了一句:“来人啊!抓刺客!”
这一句话引来攀爬在塔外的数名侠士,一时间,锦官就被十几个侠士团团围住,他只得亮出他的武器双鱼刀,准备为自己厮杀出一条血路来。
锦官修为不低,还算能勉强抵抗。一阵刀光剑影间,他一人敌十,在乱战之中将自己的位置慢慢挪至窗前,随后,面对着一群向他飞攻来的侠士,直接破窗而出,纵身一落。
锦官的轻功优秀,他在高空之中很快找到了平衡,将失重后仰的身子撑直,轻松一脚踏上塔檐,他的降落点锁定于脚下那片茂密的芭蕉丛。
谁知一切与他预想的还是有了偏差。
锦官的脚还未触上芭蕉叶时,胸口就被一柄黑暗中飞来的短匕刺透心脏,当下来了个透心凉。
锦官的身子就像一颗失重的陨星,直直坠落在芭蕉丛中,他蓦然睁大着双目,不敢置信,在他呼吸消失血液停滞流动之前,他低眸看了一眼插在自己胸口上的黑色短匕。那短匕的握柄之上,精美雕刻着一朵六瓣花印。
这是镜花宫的标记。
紧追而来的几位侠士七手八脚将锦官还未凉透的尸体抬出。
此时,一层塔檐悬挂的昏黄灯笼下,安静躺在玉阶上的锦官脸色惨白若纸人,唇色发黑,七窍生血。镜花宫人的大约怕他死不透,匕刃上也猝了剧毒。他的胸口被鲜血濡湿,但方才那把刺穿他心脏的短匕,俨然已经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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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几个时辰,火终于被大伙儿齐心合力扑灭。
突如其来的大火将玲珑塔烧没十层,妥妥缩水了一般的高度。原来的光鲜亮丽不再,头顶成了黑秃秃一片。周遭更是像一片废墟,散落着残垣断壁,到处瘫倒着因为救火而耗费尽体力的仗义侠士。
真武盟四堂主以及贺岸派人找到武神神像之时,发现神像手中的紫珠已经被人开启,开启者并不是赶去救场的杜元京,至于是谁,他们不得而知。刺客的尸体也在混乱之中丢失,更是无从查起。他们的神情各个都异常凝重,宋明安的面色更是犹如一滩死灰,毕竟事情出错在他的城主府,他难辞其咎,他不免后悔当初为何要将那塔建得如此之高,救火不易,更因此错失了碎片。
宋明安对着废墟之中的累瘫在地的一众侠士说道:“各位兄弟们辛苦了!请先到前厅喝茶、吃点东西,休整一番!客房充足,汤池开放,无需拘束!”
宋明安与几位堂主安排着大火后事宜,贺岸这时候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他派人去寻,也不知道这个不孝子此时躲到哪里去了。正四处张望着,只见迎面朝他走来两个颇为熟悉的身影。
这两人的衣服都被火撩烧地破破烂烂,发冠凌乱,脸上黑黢黢一片,露着一双清眸。
他们朝贺岸愈走愈近。
其中一人唤了他一句:“爹。”
贺北朝贺岸一笑,露出一板在黑脸对比下愈发亮眼的银牙。
谢倦挣脱掉贺北牵在他手腕上的手,抱拳对贺岸恭敬行了一礼:“贺宗师。”
贺岸丛贺北与谢倦两人模样的“凄惨”程度来看,知道他们定然是参与了救火。
贺岸的神情微变,锋利的眼眸中目光突然柔和许多。他的声音似乎有了一丝丝温度:“你们二人没受伤吧?”
贺北摇摇头:“皮外伤而已。”
贺岸沉沉“嗯”了一声。
“爹,就先走了,我们吃东西去。”
贺北的肚子很合时宜的叫了两声,在贺岸点头之后,他重新牵起谢倦的手腕,神情有些漠然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