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放下琵琶:“您还懂琵琶?”
“您客气,叫邱来就好。”而后才道,“说不上懂,只是从前家里老爷子格外爱听戏曲,我跟着一道听多了也能听出些门道。”
如今年轻人看过戏曲的可是少了。周老乐师有些惊讶,看着邱来愈发顺眼讨喜,“我祖上也做过戏曲走班。”
他哎一声,让邱来坐下:“京剧用琵琶可少啊,你是南方人?”
邱来笑着摇头:“何必拘泥于种类,什么都看什么都能欣赏才好。琵琶也好,月琴三弦也罢,都能听个大概。”
“好好好,好小子!”
周老乐师家中原本就是做越剧的,后来才来的北京,他听这话大喜,高兴地拍着邱来的肩。
月琴日渐衰败,但今日来的乐师里便有拉三弦,支着耳朵听了几句便一道坐过来。
邱来在平均年龄四十九岁的老乐师中丝毫不见怯场,他年幼时确实听过不少戏曲,那时戏曲是大势,乐师们的手艺高超。他虽不会弹,但乐师们说起什么都能侃侃而谈。
从没遇过这样投机的年轻人,几个乐师见之心喜,如遇知音。
等到傅苳水回来时他们已经拉着邱来称兄道弟,好一副忘年交的模样。若非邱来实在不会拉琴,都想亲自带着他走节目。
“一个项目合作,原本想介绍你们之后认识,没想到你自己去了。”傅苳水领着邱来去后台时,无奈摇头说道。
傅苳水将邱来按在一台笔记本前,屏幕界面留在一个被暂停的视频上。
邱来以眼神传递疑惑,傅苳水不语,只按下了播放键。
视频中画面架在一个熟悉的大厅中,右侧露出傅苳水家的草坪。
邱来扫了眼最下方的进度条,一个多小时的音频。
这一个小时中来来往往的人,性别性别不一,站到画面中间,芭蕾、国标、民族舞与古典舞,短短十来分钟就出现了琳琅满目的舞种。
他或许看不出优劣势,但打眼一看便能看出肢体舒展离最合适的点有多少距离。有的舞蹈乍眼看十分美观,但总让人难以沉浸。
邱来只安静看着而不多问,进度条慢慢后移。
“咔”一声,是傅苳水按下暂停。
她撑着桌子叹口气,直言:“后面的大多是垃圾,不用看了。”
邱来抬头看。
“我原本也只是找些新鲜血液,想着促进灵感,包括你也是。”傅苳水坦言。
这件事在他来之前就知道,邱来点头,不知她何意:“但是签了我?”
傅苳水看着他,“但是签了你,确实有重新编舞的灵感,所以……”
邱来蹙眉:“所以?”
“所以我想将这个舞蹈编成双人合作形式,没有任何伴舞,没有屈居人下。”
傅苳水将一大沓纸张甩到桌上,最上零星几张散落铺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写着编舞思路和大致的舞台效果。
她高昂着头,落着眼皮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邱来,挑眉道:“你敢不敢?”
机会等于压力,等于风险。
可能短短几周,便要从不会跳舞的角落站到明亮灯光的中心,所有人目光的聚焦之处,而后将自己留给所有人评判。
邱来看着眼前的那张纸。狂草的画稿上,粗黑的线条两笔勾勒出一个宽大的舞台,简笔画的小人站在台上昂首挺胸,骄傲着受台下万众瞩目。
良久他动了动,双指夹起那张纸。
而后抬首笑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