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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后,冷初提着食盒来到秦漪房中,但见她依窗而坐一语不发,听到脚步声,秦漪扭头看去,唇边浮出一抹虚弱无力的笑容。
“冷初,你来的正好,这个给你。”
她从梅花小几上拿起一枚玉佩递过去,冷初放下食盒走至她跟前,接过来前后翻看一遍。
“这是何物?”
秦漪垂下头,指尖在那莹润玉身轻轻滑过,“我娘留给我的遗物。”
冷初不解:“如此贵重的东西为何给我?”
她只笑笑,又从匣子里取出两封信笺,“只是想让你替我保管,还有这卖身契也一同给你,若哪天你能离开这里,劳烦你替我把这玉佩和书信转交给宣平侯。”
见她这般平静,冷初无端生出不安,“不,我们说好的,要走一起走。”
“你听我说。”秦漪将她两手攥住,柔声游说,“如今你我二人都出不去,可比起我来你尚有一丝机会,若你真想救我出去就照我说的做,我爹见了这两样东西定会带人过来。”
迟疑半晌,冷初点点头,坚定应道:“好,我答应你。”
她将一应物什小心收好,又从食盒里端出饭菜摆置好,将银箸递过去:“阿绾,别再为那个男人难过,他不值得。”
秦漪自嘲地笑了声,指尖不觉陷入掌心。
“我早已对他心灰意冷,事已至此,我只恨自己错付一片真心,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她想,若有来生,她定然不会再爱上他。
不,她宁愿从未与他相识过。
......
月色寂寥,万籁俱寂,秦漪静坐在榻前,屋外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不久后,周子濯推门而入,而秦漪见到来人动也未动一下。
她只着一身纯白中衣,满头乌丝尽数垂落,如九天之外的清冷仙子,让人可望而不可即。
周子濯绕到屏风前头,斟酌许久才艰难开口,“绾梅,昨晚我……”
不等他把话说完,秦漪冷声打断:“周公子不必和我解释,你的事与我没有半点瓜葛。”
屋内陷入短暂沉默,周子濯自觉有愧,可他自恃骄傲,并不愿在这等事上低头认错。
“昨晚是我一时冲动,可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为何碰不得?”
“为什么?”秦漪忍不住嗤笑着看向他,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和厌恶,“我嫌你脏,你让我觉得恶心,这个理由你可还满意?”
周子濯面色冷沉,才欲抬脚便被喝住。
“你别过来,否则我死给你看!”
抬头看去,只见她从身后拿出一把匕首抵在颈前,锋利的刀刃甫一碰着肌肤就擦出几滴血来,让人看得胆战心惊。
周子濯被她这一举止给震住,心底迅速闪过几分慌乱,连声音也有些发颤:“好我不动,你把刀放下。”
秦漪唇畔微微绽放,眼角却有泪水滑落。
“周子濯,我与你年少相识,算来已有十余载,扪心自问我从未做过半点亏欠你的事,可你为了那位苏小姐数次糟践于我!”
她声音凄楚闻者悲伤,可那眸中又是令人心惊的平静。
“是我高估了自己,以为有朝一日能捂热你这块石头,傻傻地从懵懂无知的少女等到长发及腰的妻子,可到头来竟落得个任人欺辱的下场!你倒是说说,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凄然苦笑,攥在匕首上的手指泛着青白,“你告诉我,如今你深爱之人既已回来,你又为何还拘着我?你将我软禁在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周子濯,你究竟对我有多大的仇恨才要这样折磨我!”
一席话毕,周子濯如被雷击般木在原地,她脸上的憎恶和绝望让他心口抽痛,喉间翻腾着血腥和苦涩。
秦漪抬手攥住胸前的头发,两眼直视着他,满目萧然:“今日,我以断发誓天,惟愿此生与你不复相见,哪怕往后数载以青灯作伴,也不会再让你靠近半步,今生今世,与君长诀!”
一缕青丝被她决绝割断,飘飘摇摇落在地上,震彻心扉的话语在房中不断回荡。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如铁锤般重重敲击在周子濯的心坎,让他觉得胸口好似压了块巨石喘不过气来,而那最后一句狠绝的誓言终是将他击垮,他颓废地垂下头。
“好,既如此,从今往日你便独自一人待在这,任你自生自灭,我不会再踏进此地半步。”
他垂在身侧的两手渐握成拳,昏暗灯火将他的身影映在屏风上飘摇不定,如午夜幽灵般阴恻,临走之际,他最后看了一眼秦漪,眸中仿佛蓄满狂暴。
“可你这辈子都是我周子濯的正妻,至死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