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狗卷棘只觉得耳边的一切都听不真切了。
为什么不能包括他?
别人都可以这么做的话,凭什么偏偏他不行?
狗卷棘双唇颤抖着,却问不出哪怕一句话。
直到现在,他也不想使用【咒言】逼问出结果。
【咒言】的确能够让他得到真实的回答,但逼迫她说出本不想说的话,必然会伤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少年眨眨眼,散去眼里弥漫的雾气。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刨根问底的冲动,也没有再看神子户一眼。
仅仅沉默地将饭团重新捏好,他便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门外。
在厨房暖黄色的灯光下,浴袍里莹白的肌肤更显出几分秀色可餐。
神子户移开视线,轻轻闭上眼睛。
视觉上的诱惑被黑暗隔绝,但也更强调了其他感官。
当狗卷棘经过时,她甚至能够辨认出那是自己最喜欢的沐浴露的味道。
如果是在这里的是其他人。
是除了狗卷棘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她都会默许对方的行为。
不过是以物欲交换物欲罢了。
就算不提里世界,看似光明磊落的表世界里,这样的交易也不在少数。
神子户不是没遇见过。
甚至在先代时期,她就是作为这样的存在而培养起来的。
若不是带她加入的公关官时而还会帮衬一些,她说不定都没办法同森先生达成同盟,继而摆脱那种命运。
也正是因此,她才更加理解那些人走进她房间里时的心理。
他们所求的不过是钱财、地位,甚至一个沉沦的夜晚。
所有能让人忘记自身处境的东西,都会是他们的目的。
哪怕是当年的太宰治,也能算作其中一员。
他只是需要一个人抚平他的孤寂,而无所谓是什么正在或温暖或麻痹着自己。
可狗卷棘是不同的。
神子户叹息着关上厨房的门。
她拿起狗卷棘刚捏好的饭团,小口咬掉饭团一角。
混杂着寿司醋的米饭伴随着咀嚼,在口腔中蔓延出淡淡的酸甜味。
那种味道简单得就像是她脑海中浮现的他的眼睛。
咽下这一口,神子户拿着饭团蹲了下来。
她何尝不知道那双眼睛看向自己时流露的是怎样的情感。
但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不能点头。
如果她同意了。
那么这将是她经手的最不公平的交易。
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这么做。
从那一晚之后,狗卷棘再也没见过神子户回到这里。
他犹豫了很久,是否要联系她,最后再试一次。
但每当他的手指悬停在那个号码上方时,不知从何而来的担忧就会促使他退出当前页面。
而无论他再怎么拖延祓除咒灵的速度,也实在拖无可拖了。
不知道第几次拿着手机,狗卷棘在神子户家附近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看着屏幕上那串熟悉到几乎可以倒背如流的号码,脚下踢出去的石子都充满惆怅。
将他拉出这份纠结的,是不远处传来的尖利哭喊声。
那个女生连“救救我”这样的话都说不完整,便忽然没了声息。
狗卷棘更不敢拖延,连忙冲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住手】!”
这一句立即叫架着女孩的几个人停住了动作。
领头的人看了看突然出现的狗卷棘,似乎明白了什么,走到一旁的豪车后座门外。
他低头同车内的人说了几句话,便打开车门,还让了一步。
一见到从车上走下来的人,狗卷棘就觉得他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至于对方的身份……
“区区一个小屁孩也想英雄救美?”
金发男撑着车门,不屑一顾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可是博多市的市长公子原田正一,连港口黑手党都不敢和我原田家撕破脸皮,你算什么东西?”
他这一通自报家门,自以为威慑到了狗卷棘。
可狗卷棘只想起来了那个自己什么忙都没帮上的夜晚。
少年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就是这个家伙。
让神子户小姐委曲求全那么久才劝走。
而且……
狗卷棘越想越生气。
他上前一步,只说了一句“木鱼花”便准备把那个陌生女孩救下来。
然而原田正一的下一个动作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木鱼花?你这人都在说些什么啊?”
原田正一抱怨着,拨通了以前宴会上留过的尾崎红叶的电话。
他完全不顾被捂住嘴的女孩的低声哭泣,当着众人的面颠倒黑白了一通。
得到电话那边“我们会派人过去处理”的回复,原田正一趾高气扬地挂断了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