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亲人亡(2 / 2)江湖遍地是马甲首页

她瞬间睁大了眼,翻起身来,拼命的向上跳着,喉咙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

她想活,她要活下来,活下来为家人报仇,报仇!

她要杀光世间所有邪魔外道!

她心里此刻只有这么一个想法,她要活下来报完仇再下去找爹娘嘉许团聚,不然她死不瞑目!

或许是苍天有眼,她跳动的微弱声音终于被人察觉,那道清冷的女声再次响起,“那边有动静,去看看。”

很快便有人踏着沉沉的步子走了过来,压在木板上的尸体被挪开,木板被打开的一瞬,光线重新笼罩进地窖,刺目的阳光让傅沛白睁不开眼,她皱起眉头,闭着眼,听到头上有人说,“禀告峰主,这里还有人活着。”

她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睁开眼睛,抬头望去,模糊的视线中有一个隐约的女子身影,那人站在逆光下,光影重叠,她看不清对方的脸,直到她眼前完全清明,她才得以窥见对方真容。

那年轻女子身着一身素净白衣,眉眼细长,面容清冷,那双浅棕色的瞳孔仿佛一对琉璃宝石,晶莹通透。

傅沛白有一瞬间的恍惚,在她成长的前十六年里,还从未见过生得如此好看的人,将之比作谪仙,也毫不为过。

白衣女子瞧了眼满脸血污的她一眼,视线最后落在了那双漆黑明亮的瞳孔上。

两人视线相接,女子沉默了一瞬,丢下一把匕首,其意不言而喻。

匕首落地发出声响,拉回了走神的傅沛白,她坐在地上,绑在身后的双手拾起匕首后灵活地割开绳子,然后扯掉嘴上的布条,再抬头望去时,女子适逢伸了手下来。

那双手生得极为好看,白皙纤长,骨节分明。

她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偷摸在裤腿上蹭了好几下手心,才将手放了上去,随后便被对方拉出了地窖。

重新回到地面上,她被明晃晃的阳光刺得闭了眼,五官紧缩着,好一会才睁开眼来。

目光所至,血,遍地的血,泥地上,屋檐上,水缸边,到处都是喷溅而上的血,视线内一片血色弥漫。

而血光之中,四处躺着形态各异的尸体。

她脑子一嗡,跌跌撞撞冲向一边,翻开尸体一看,不是,再扒拉另外一具,不是,另一个,不是,不是,不是,都不是......

最后她翻看尸体的手一顿,整个人僵住了,因为她看见了不远处的一对中年夫妻和男童的尸体,那正是她的爹娘和弟弟。

傅老汉靠在土壁上,一手揽着傅夫人,一手揽着傅嘉许,三人靠在一起,背依墙壁,面容祥和得仿佛只是睡着了。

傅沛白上下牙齿打起颤,随即她连滚带爬跑到了她的亲人身边。

他们的尸体已经凉透了,皆是被一剑封喉,血液濡湿了身前大片的衣裳。

傅沛白看着他们,嘴巴张开又合,合了又张,颤抖着伸手过去,刚刚要碰上傅老汉的尸体时又猛地缩回来,眉眼拧在一起又松开,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表情古怪极了。

那白衣女子和一众下属默不作声站在数步远看着此情此景。

傅沛白没有哭,应该说是没有哭出声,她脸上的眼泪簌簌的落,和上面的血污交杂在一起,但她就是连一点声音都没从喉咙里发出,她忍着喉头的哽咽,鼻腔的酸楚,忍不住了就咬住自己的舌尖,生生将那些本该肆意宣泄的痛苦,绝望,和仇恨咽了下去。

她背对众人,低垂着头,佝偻着身子,背影看上去萧索单薄。

原本总是朝气勃勃的清亮声音现在变得黯哑,“为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人在胡言乱语说些什么。

然后又是一声“为什么?”,声音比上一句大了许多。

一名执剑的年轻男子上前,问道:“什么为什么?你在说什么?”

下一刻,傅沛白就像疯魔了一般,转身死死拽住了男人干净的衣袍下摆,满眼血丝的嘶吼着,“为什么?!”

男人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反射性的拔剑出鞘,锋利的剑刃与傅沛白的脖颈仅仅相隔一寸之余,可她丝毫不害怕,手里抓着那块布料就好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男子有些失了耐性,收了剑语气不耐,“你这小子,有话就说,一个劲的问为什么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你在说甚?”

满脸血污,声音沙哑的傅沛白竟被认作了男子,不过她根本不在意这个,眸光闪动,怨恨一丝丝爬上了脸。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才来,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是武林中人,名门世家的人,来这里讨伐落影教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才来,为什么?!”

男子愣了一下,皱眉冷声:“讨伐一事,兹事体大,自然要深思熟虑,百般筹谋,岂是一朝一夕的事。”

傅沛白松开了手,枯坐在那里,形单影只,孤寂凄潦。

白衣女子遥遥看着这一切,随后召来了一名黑衣女子与其耳畔低语了几句,然后那黑衣女子便走了过来,从怀里摸出一袋重量不轻的钱袋递向傅沛白,“事已至此,小兄弟节哀,这些银两你且收下,日后也好安身立命。”

傅沛白一把打掉钱袋,袋子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不要。”

黑衣女子有些尴尬,最后还是捡起钱袋又递了过去,“收下吧。”

傅沛白抬起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黑衣女子,“我不要这个。”

黑衣女子怔了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回头看向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面色平静,遥遥发问:“你想要什么?”

傅沛白眼睛蓦的一亮,语气坚定,“我要学武!”

“我要学武!我想跟着你们,你们教我学武!”

先前与傅沛白搭话的男子扑哧一声笑出声:“小兄弟,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天极宗听过没?天下第一的剑宗,每年趋之若鹜拜山求学的人数不胜数,其中不乏王公贵族,地方豪绅,但是每年能入我宗门者少之又少,你说想学武,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先不说你这岁数远远超了学武最佳的年龄,就是那拜师学艺的银两你也是掏不出来万分之一的,听我一句话,收了这袋钱,换个地方重新生活吧,你的仇天极宗会替你报的。”

傅沛白根本不理会男子,而是固执的冲着白衣女子大喊,“我想学武!”

白衣女子浅浅皱上了眉,没再搭理她,和下属说了一些什么后,便向村外走去了。

傅沛白无法追上前,因为她还没有敛葬父母弟弟的尸身。

最后,天极宗的人埋葬了遇害村民的尸身,而傅家三人,傅沛白执意亲手敛葬,她独自一人撑着瘦弱的身躯来来回回将父母弟弟的尸身背到了村外的柳树下,然后默不作声的开始挖坑,指甲锉了,指尖渗血也不毫无反应,眼睛死死的盯着地面,手里的动作一下都没停。

天极宗众人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黑衣女子站在马车旁,说道:“峰主,我们该出发了。”

闻言,白衣女子收回了投向柳树之下的目光,放下了车帘,面无波澜的开口。

“出发。”